儿时记忆中，各家各户屋檐下、房梁旁多多少少总有一“叟”燕窝。此类燕子统称为家燕①，倘若是细问品种，族人也能根据燕巢，说出一二。檐下为巢的燕子为楼燕或洋斑燕，房梁旁筑巢的燕子为家燕或金腰燕。洋斑燕巢为边缘敝口型，家燕巢为皿状，金腰燕巢多呈长瓶状或簸箕状…据巢识燕也不知是从哪一辈，哪一个人口中讲述出来的，但总是口口相传。我记得，我是趴在奶奶腿上得知这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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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时，我与奶奶二人相伴，家里并未养猫狗，却有架上的一笼小鸡和梁上的一窝燕子，也算是极其热闹的。小鸡出壳，吚吚哑哑。小燕破壳，叽叽喳喳。并不觉吵闹，倒活脱脱增舔几分生气。闲暇时，捉捉小鸡、斗斗母鸡、瞅瞅燕子也是欢乐的。 同样是看着小鸡、小燕一齐长大，但我却偏爱燕子。不知是燕子日日生活在巢中，无法清楚看见，好奇的缘故。还是燕子能飞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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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来的燕子巢为皿状，是家燕。不知为何奶奶不喜欢它们。每当巢将筑好的时候，奶奶总会用竹杠捅破，不解的我很是气愤。三番五次下来，倒也没看燕子放弃筑巢。后来在我苦苦哀求下，奶奶才决定留下这窝燕子。起初，只是看双燕飞进飞出，衔泥筑巢。巢筑好，五六天内，一直没见燕子踪迹，可把我吓坏了。赶忙帮来木梯观望巢内，只见三四个圆圆的鸟蛋，甚是开心。接下来的日子，便是搬着小凳靠在门旁静静等待。忍不住隔三差五地站在门槛上向巢中瞅瞅。
村东头，香樟树下小伙伴聚在一起讨论着各家的燕子。有的是金腰燕，有的是楼燕，有的是洋斑燕，却唯独没有家燕。后来才知道，家燕生性懒惰，偷食不说，粪便随地洒落。那时才拍拍脑袋惊呼，“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兴奋的跑回家中，听听燕子破壳没有。听到声音是在午夜，雌燕声音极其沙哑、细微。虽兴奋却不免有些担心，整夜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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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清晨，巢中的鸟啼甚是清脆、响亮。看 来昨日的担心是多余的，略觉自己杞人忧天。雌燕破壳后，成燕更加勤快。飞进飞出，忙个不停。成燕衔回再多食物，不一会儿，便会被那雌燕吃个精光。白日里，小可爱总是歇斯底里张嘴叫唤。此外一地的肮啊之物也是让人头疼。倘若对比别人家的燕，怪怪的会有种自己家孩子不懂事，行为难免觉得有些过分，而心塞。
雏燕学飞如同空中表演。首先，由成燕领队在空中划过一记完美的弧线。雏燕依次模仿，有的雌燕天资机灵，虽不机敏，却还算平稳。有的愚笨，翅膀扑闪扑闪，摇摇晃晃。惹得一旁观看的小鸡也扇动膀子咯咯叫唤。倘若主人家没在，雏燕跌落在地末及时飞起，或飞的不高是件极其危险的事。易遭到猫狗的袭击，严重可能由此丧命，可能这就是自然界中的“优胜劣汰”。体格不好的燕子是无法完成冬日里的迁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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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小孩子哪儿管得这些，捉到猫狗便是一顿毒打。心子骨软的女孩，呜呜咽咽不再话下。可是不管怎样，小伙伴都明白一个道理。即，“入土为安”。我家也曾有只燕子被野猫杀害，我是在“刀鼓”姑姑带领下来到燕冢的。燕冢在一片竹林中，往往是那个土培房子墙根附近，因为那样便于寻找。挖坑、葬燕、盖土、立碑一样都不能少。（碑为木塞，上大都用木炭写上各家燕子的小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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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下来的雏燕因为训练的勤快。不久，大都如成燕飞一般无二。每日清晨，便早早在屋内叫唤，等待主人家开门。傍晚，待主家关门前，陆陆续续哼着歌儿回来。但多人家还是愿意等燕儿悉数归巢后闭门锁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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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萧瑟，天渐冷。身为候鸟的燕子不得不离开。离别是个清晨，天还未亮，整巢的燕子便叽叽喳喳叫唤，奶奶和我起床，将门栓打开。燕子并没有即时就走，在屋内盘旋数圈…村中的燕子都飞走，小伙伴们伤心的说着这件事。有的想着想着，不免落泪。我并不觉得太难受，因为我知道明年春天，它们还会归来，这里是它们的家。
柳枝发芽是小伙伴最开心的时候，不仅是春天来了，而且是我们的朋友将要归来。田梗上，山包头处处哼唱着“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我问燕子你为啥来，燕子说，这里的春天最美丽……”。燕子就是在小伙伴的哼唱中回家的，年年此时燕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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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如今不是人去楼空，就是新屋紧闭。燕子归来衔绣幕,旧巢无觅处……所有的燕子都沉睡在燕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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