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你给他打个电话试试？”她央求清明。“一开始不讲好么！”“讲好管什么用？说得再好又不照办！”
清明有点无动于衷，勉强打了电话，一点儿没起作用。他的话一点力量也没有。
清明又说叫清辉去要，得了吧，她想。以毒攻毒？用霸道去对付霸道？这不是她喜欢的方式。再说，清辉太鲁莽，把握不好，弄出点事也不值得。
“荆涛什么时候给我，我就什么时候给你。”老薛说，他要小满把账号发过去，然而账号发了很久，也没动静。小满实在没招，让清明陪她去要。按照老薛的指点，她和清明在荆涛的店门口等他。老薛到了后，叫他俩在下面等着，他自己上楼去。
小满和清明默默等在楼下。越等心里越不踏实，自己干脆进屋上楼去找。不料刚走到楼梯上，就听老薛说“谁叫她愿意包！她包就得一块儿承担，我们合伙的……”
他一扭头，忽然看到小满就站在身后，表情一下尴尬起来。桌子对面坐着一位三十出头的年轻人，小满还是第一次见荆涛本人，他坐在那儿神情十分坦然。
她看着老薛，接口道:“是我愿意包，但那是你的活儿，你不让我干我能干成吗？合伙？我认识荆涛吗？我只不过是给你处理底子而已！”她没说在他要那么高的价格自己却只占四分之一的事儿。
老薛眼见被拆穿，有点着急，更不讲情理了:“你干哪个哪个有毛病！”
他这样歪曲事实让她无法接受。小满瞪着他，心脏由于激愤按捺不住狂跳。贴报纸是小杨初学贴的，他不懂，所以有地方完活了才发现盖住了，那两个活儿并不是她干的，她只是免费帮他们维修。钉眼凹陷的橱是他叫小满删下他自己干的，他以为很容易！喷的有水点和颜色深了的活儿，是由于他的瞎指挥，让喷漆的造成的。自己只不过是负责了底子的处理。一次次叫自己帮着维修，白赘了多少工，非但不领情，反而横遭污蔑！
上下级的关系，还说什么损失共同承担！“喷漆不是我的事！我底子处理没有问题是不是？你挣多少我不管，讲好的该我的你得给。共同承担？你挣少了要人和你共同承担那你挣多了也没多分给别人点吧？”
”那是我该得的！”
哦，先扣出自己该得的，剩下的有多少给多少，先要的先得，最后谁捞不着谁活该倒霉！真精明，真让人长见识！这是永远不赔本的买卖啊！再借小满两个脑袋她也想不到这样的理由！
她接过老薛转手递过来的两千块钱，下楼去。清辉杵在原地没动，不知道他听没听见他们争吵 ，他一直没进屋。
他连一句话也没帮上。“给了两千。” 小满心不在焉地说，心想让他来，也许更让老薛看扁了。清明没有参与到刚才的事件中，也没有感受到自己的老婆内心刚刚经历了怎样的蹂躏。小满看了他一眼，心里不禁掠过一丝悲凉:然而碰到这种事，能怪他么？
“那些呢？”他问。
“我不知道。”
这话应该问老薛。
“他这个人其实很小胆，我一架他胳膊叫他算账他就快答应。”小沈跟小满说，他长得高大结实，老薛刚刚能够到他肩膀。小满不做声，她一直不愿相信用武力能解决问题，现在也不由得对自己的想法产生了动摇。
她其实看不惯清辉他们的作派。他正跟着他的伙计四处给理财公司催要那些烂账，加上家里的事正闹得焦头烂额，对小满这点事也并没放心上。
人们常说“念下经就不愁经钱”，现在的情况却是钱不到手就不是自己的。“欠钱的成了爷爷，要钱的成了孙子”。
已是第二年的元旦，还剩三千多没有结清。有好几次小满都想放弃了，最后还是硬着头皮给老薛打了电话，老薛说“我正好还要找你呢！我还给你给多了！”
小满气得哆嗦，心里暗骂流氓无赖却说不出口。许久才憋出一句“你有这点钱你也富不了，我没有我也穷不了！……”她愤怒地挂断了电话。
想想干活时半个身子探进大橱里或者几乎躺在地上(为够到橱最低的那格）费的那些劲，还有站在六七米高的架子上踩着一只桶仰头打磨受的那些胆战心惊，再看看如今老薛那刻薄的态度，小满心里就不平静。晚上一觉醒来，就再也睡不着了。四周空洞洞的，身边的清明依旧在酣睡，他好象从没有为什么事失眠过。她试着(口语:觉察的意思)眼泪漫过眼角顺着发梢流到耳朵根，又滴到了枕头上。她已没了想踹他的念头。
她决定放弃——心太累了。
家里是祥和安静的。儿子卓越已进入高三。他凭借自己的努力考上了市里最好的高中，还幸运地分到了实验班。班里囊括了全市排名前三十的学生。以前小满很是羡慕别人家的孩子考全市前二百名，觉得非常了不起。而现在自己的孩子考前四十前三十，感觉似乎也没那么强烈。
自己又不是天才，干嘛要求孩子是天才？她对孩子能做到这一步是很知足的，想想自己的学生时代过得那么糊里糊涂，浑浑噩噩，他比自己已经强很多。他从来不用自己操过什么心，甚至有几次连起床都是孩子叫她呢！她知道孩子比自己累得多。紧张的复习阶段，学习时间安排得满满的。六点起床，晚上回到家就已经十点半，等睡觉已经是过了十一点。他中午晚上都在学校吃饭。有时为了请教老师问题，晚饭就赶不上。清明和小满就轮流等他回家，提前给他做点吃的，陪他吃饭、说说话。
孩子上初中时，老师就在家长会上建议孩子在家学习，大人不要看电视剧。大人一看，孩子也想看，精力不集中，全家就再也没看过。只看一点儿新闻和动物世界，每人就捧一本书静静地各人看各人的。
两周一次的大休，也只有晚上才能聚在一起吃顿饭。早上孩子还没起，中午两人不在家，都是孩子自己出去吃。清明对孩子有点溺爱，吃过晚饭，他习惯和孩子出去转转，再顺便捎回一袋零食。看他那副宠溺的表情，小满时常想起当初他说过的话“孩子我不要！”她一直不明白他那时是怎么想的，怎么能那么狠心？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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