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阮笙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被岑遇硬拉了起来,“我熬了白粥,你吃点儿再睡。”
阮笙太累了,脑子一片空白,彻底忘了之前的事,嘟囔着不愿意起来,“我好困,我要睡觉,不吃……”
岑遇不怒不喜,不顾她的心气儿,依旧耐心地扶起她,垫了靠枕让她靠着,“吃了好吃药,来,我喂你。”
阮笙突然一个激灵反应了过来,眼睛陡然睁开,看着他冷峻的表情,连忙接过碗,“我自己来。”
粥有点儿烫,阮笙不停地对着勺子里的白粥吹气儿。她能感受到岑遇沉默的目光,却不知该说什么,又吹了几口气儿才开口,“你先去睡吧,我吃了药就睡,你去睡吧,不用等我了。”
又沉默了一会儿。
“嗯。”
岑遇起身离开,慢得似是挪步子,背影萧条。阮笙本就泪窝子浅,此情此景立时就红了眼眶,有些话就控制不住,脱口而出。
“岑遇。”
岑遇停下了脚步却没回头。
“无论如何,我一直都在的。”
岑遇落了泪,忍着不回头,长呼一口气才开口,“嗯,我知道的。”
第二日一早,阮笙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出了卧室看见阳台上的岑遇正坐在吊椅上看书。这吊椅是前段时间自己买来准备傍晚在阳台乘凉写东西的,没成想还没用呢就到现在这步境地了。
岑遇听见脚步声,抬头望向阮笙,顺便放下手里的《浮生六记》。
“收拾一下吃饭吧。”
“好。”
阮笙答应之后就立即去洗手间洗漱。
吃饭时岑遇率先开口,“今天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
“嗯。计划一下,过两天带你出去玩儿,散散心。”
“不了,我想回我那儿去。”
听到这话,岑遇执勺搅粥的手顿了下来。
“也行,但是我得跟着去照顾你。”
“那我在这儿和回去又有什么区别?”阮笙突然动怒,她明白二人现在是瓶颈期,都需要冷静冷静,她必须想方设法让岑遇不受父母的影响,让他的工作、生活回到正轨。“我们离婚了,需要冷静冷静。”
“对不起。”岑遇缓缓抬起头,“你先吃饭,吃完饭我送你。”
二人沉默着吃完饭,一顿饭犹如一顿酷刑,差点儿大汗淋漓。
吃过饭岑遇去洗碗收拾东西,阮笙无聊便坐在吊椅上翻开了了那本《浮生六记》,扉页是岑遇的字迹:
路过人群中是是非非
缘分里来来回回
但未曾防备路过你这座山水
原来不爱高楼魁梧
只恋青山皱眉
阮笙望向厨房中忙碌的身影,嘴里喃喃不满道:“为什么总有这么多波折,为什么不能一直幸福下去?”
岑遇本来想要跟着去照顾她,就算假期结束也要一直赖在她那儿的那种想法,如今这算是行不通了。
“阿笙,走吧!”
收拾好的岑遇喊了一声正在看书的阮笙。
车上。
“你怎么看起《浮生六记》了?放弃你那些医书了?”
“网上说这本书是描写夫妻间生活的,我看着想学习学习。”
阮笙唰的红了脸,沉默着,不再说话。
岑遇不停地交待着让她好好吃饭,按时吃药。
阮笙第一次觉得他怎么这么啰嗦。
临下车前阮笙终于嘟囔了一句,“好啦,我都记住了。”
“好吧,你先上去吧!有什么事儿一定记得给我打电话。”
“我知道啦。”阮笙扭身进了小区。
岑遇一直望着她的背影,直至消失不见。他低头思考,考虑以什么样的理由去敲门,突然想到她以前喜欢看杨绛的书,立刻去最近的书店买了一本《我们仨》,挑这本书也是真的存在心机的。突然想到这会儿去,不久一定会被赶出来的,于是决定晚上再去。闲来无事约了好哥们唐堂喝酒,和他说了说最近发生的事情,让他给出出主意。
唐堂二话不说又叫一些酒,“就现在,你多喝点儿,我一会儿指定让你出现在她家。”
岑遇意识到了他的办法,“你别给人再惹怒了。”
“放心吧,我一定恭恭敬敬地让嫂子来接你。”
岑遇作为医生本就不能经常喝酒,一会儿就飘飘然起来了,不住地掉眼泪。
唐堂确实没想到岑遇喝醉了竟然会不停地哭,还钻在了桌子底下哭。
他开始用岑遇手机给阮笙打电话。
“喂。”
“嫂子,我是唐堂,岑遇喝醉了,我没时间送他,您能来接他吗?”
这么着急的时刻,阮笙也不纠结于为什么喝酒,立即问了地址便打车过去了。到了地方,看不到岑遇的人影,只有唐堂一人手足无措。
“嫂子,你终于来了,你看他。”他指着桌子底下,“怎么叫也不出来。”
阮笙也没想到他竟然蹲在桌子下面哭,他作为一名医生,阮笙这是第一次看见他喝醉了。没办法,只能死命地想要拉他出来。没曾想蹲下刚握住他的手,止住了眼泪,抬起头来,带泪的眸子异常清明,“你来了?”如果不是他在桌子下面躲着哭,阮笙根本不相信他这是喝醉了。把唐堂都吓了一跳,还以为他刚才都是在演戏呢!
“我们回家吧!”阮笙很温柔的开口。
岑遇的精神头又清明了一点儿,大抵是因为阮笙冰凉的手。
“好。”像小孩子的小奶音儿一样,他终于听话的顺着阮笙的牵引从桌子下面出来。
唐堂帮忙搀扶着岑遇,送他们上了车,望着远去消失不见的车尾灯,突然呢喃了一句“海底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于是直接决定再去山东找梁良,他相信总有一天会再带她一起回来的。
阮笙很庆幸岑遇没再闹腾着哭,刚上车就靠着她的肩膀睡着了。一路很是平静,差点儿阮笙就以为能这样一辈子了,可是岑遇眼角的泪痕提醒着她横亘在二人之间的问题。
快到梨园路了,阮笙却突然改口,“师傅,改道去白玫苑,这大半夜的麻烦您了。”
“没事儿。”
回到家,岑遇的酒劲儿又发作了,连哭带吐,闹腾了近两个小时,这是怎样的一个人,连喝醉了都没多少话,却用哭折腾的阮笙筋疲力尽。
终于再度睡下,阮笙便在沙发上睡到凌晨,想着他宿醉后胃肯定会难受,临走前还给他熬了粥。
岑遇再醒来已经十一点了,意识回笼之后赶紧给唐堂打了电话,了解了昨晚发生的事,便立即揣了昨天买的书去了梨园路。
敲门之后,开门的是一个男的,“你找谁?”
“不好意思,走错了!”转身立即离开门口,左看右看又觉得没错啊!
徐天关了门又坐回沙发上和厨房的阮笙聊天。“是个男的,说自己走错了,就离开了。”
说话着,敲门声又响起来了。这次却是岑遇先开口,“你谁啊你?阮笙人呢?”
“你是她前夫吧,我是徐天。”
一个“前夫”说得岑遇突觉尴尬不已,一个“徐天”说得岑遇顿感危机重重。
阮笙刚好从厨房出来,“来了啊,刚赶上吃饭,一起吃吗?”
“吃。”岑遇二话不说就坐了饭桌的主人席位。
阮笙低头偷笑了一下,她刚好不知道怎么应付徐天的突然到来。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回来,竟然还从叛变的闺蜜那儿了解了自己的情况,要到了地址。
阮笙正在心里计划着要清除一下塑料姐妹,没想到岑遇竟然来了。
阮笙落座于岑遇旁边,看到了岑遇左手边的书,“怎么还带了书过来?”
“哦,昨天买的杨绛的《我们仨》,没来得及给你。”岑遇拿起递给阮笙,“先拿去放下吧。”
阮笙接过书边走边说,“昨天你喝成那样子还能想起书吗?”
阮笙进了房间之后,徐天率先开口,“我这次回来就是奔着她的。”
“那你就打错了算盘,我们只是吵架了冷静一下而已。”
“哈哈……”徐天轻蔑一笑。
“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我们说要喝酒。”徐天故意提到了酒。
“不喝了,不舒服。”岑遇想起昨晚的遭遇便直接拒绝。
阮笙笑他,“长心眼儿了,害怕丢人了?昨晚怎么不知道丢人?”
“喝个酒能丢什么人?你怂不怂啊?”
岑遇刚想开口回绝,阮笙却直截了当的说,“家里没酒。”语气甚是严厉。
徐天突然就失了信心,自己终究还是迟了一步。
一步迟,步步没。
对于岑遇来说,这一顿饭吃得绅士愉快,可是徐天就不这么开心了,他打电话改签了机票,已经准备离开了。
徐天临走前又开口询问了刚进门时的第一句话,“我再问一次,你还愿意跟我一起走吗?”
洗手间的岑遇突然心跳加速,他不敢出去拦住阮笙,只能躲着门缝偷偷听她的答案。
阮笙什么都没说,只是认真的摇头,认真的那股劲儿像极了小时候被冤枉做坏事时为自己辩解的模样。
“我明白了。唉,那边我准备了好多东西,你一定会喜欢的……”
徐天“可惜了”三个字还没说出来,岑遇便拉门出来了,“阿笙,你……你别跟他走。”岑遇紧张的都结巴了起来。
阮笙无可奈何,“我没说要走啊,我只是送送他。”
岑遇又看向徐天,徐天不满道,“她要是愿意跟我走,你连这顿饭都吃不上了。”
岑遇把阮笙往身后拉,“你去歇着吧,我来送他。”
徐天无奈,“别了,谁都别送,我自己走,不打扰你们。”徐天出门,自己还带上了门。
阮笙转身去收拾桌上的残羹剩菜,岑遇迈向她的身旁,从后环抱阮笙,“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爱情太像烟花,烟火阑珊,转瞬即逝,可是你是我永远不想点燃的烟花,是我永远是我的归途。”
羞口(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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