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进大门,张狂就嚷嚷着要洗澡。刚在走过门后的隐壁墙,张狂突然察觉耳后隐隐风生,一把推开吕不忘,侧头一避,一只粉拳擦着耳朵就过去了。
张狂闪身避开,才打量了一眼偷袭自己的人,就见对面站着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子,含着笑。五官并不精致,但看上去却很舒服,头发很随意的在后面用丝带绑了两个马尾辫。淡蓝色短裤,不过膝,白色衬衫,外面罩着一个同样淡蓝色的夹克,一身打扮看起来很利落。张狂一见是她,笑道:“哈,张可呀,这么长时间不见,一见面就给你哥一份见面礼呀。”
张可格格一笑,一抬脚朝张狂膝盖踹了过去,嘴里还说:“哥,我就是想见识下你在海军陆战队有没有学什么新本事。”
张狂见这脚踢的凶狠,要真踢中了,膝盖不碎也要歇有一阵了。但也并不闪避,脚尖一抬,就往张可伸过来的小腿肚踢过去,一边说“好呀,那就让我也看看你这野丫头这几年在外面都学了点什么?”
张狂被偷袭、躲避、还击,几下兔起鹘落,张崖和吕不忘倒也马上就反应过来,好似见惯了一样很自觉闪在一旁,笑嘻嘻看着两人打斗。
张狂张可两人都是迅速勇猛的打法,张狂自不必说,从小就被张老爷子训练的身手不凡,加上又在海军陆战队两年,出过很多实战任务,经验丰富。张可出拳迅疾有力,看起来也不是善茬,加上脚下时不时偷袭一下,让张狂应付起来也不轻松。突然间,张狂被张可一个勾拳打中肋下,顿感疼痛钻心,猛一伸手抓住张可小臂,呲着牙强笑着说:“野丫头不错呀,这几年长进不小,不像以前老被哥揍了。”
张可手臂被抓,抬脚去踢张狂的腿,张狂一错身,抬脚锁住了张可的小腿,头往后缩就要撞过去。可猛地又停住了。这下要撞上,张可非头破血流不可。这下张可被锁着,比气力他比张狂可就小多了,挣脱不得,气的恶狠狠的哼了一声。
吕不忘却赶紧过来,笑着说:“你们兄妹俩,从小就打,好了,今天就算是打个平手啦。”说着听了一下,继续说,“不过哥哥挨了妹妹一拳,算妹妹占了点便宜。”
张可挣扎了两下,没有挣开,听吕不忘这样说,也假装恶狠狠的说:“看,还是不忘姐有眼光,松手,不打了。”张狂也不争辩,松开妹妹,摸了摸张可的头顶,说道:“臭丫头可以,看来这几年我白担心你在外面会吃亏啦,这身手你不给别人亏吃就不错了。”
张可毫不吃亏,也伸手摸了一下张狂的脑袋,说:“臭哥哥也不赖呀,下次你要小心了。”
张崖和不忘看到张可一副小无赖的模样,不禁笑了出来。
张家这几年很难得一家人聚在一起。除了老爷子常年坐镇老帅湾,大姐张绘早就远嫁加拿大,张崖和张狂更是连着番的出岛公干,小妹张可貌似对家族的事也不太感兴趣,也是常年在外游历,很少归家。所以就连今年春节都没有团圆。这次就差大姐没回来,已经很难得聚的这么齐了。
张家大宅是标准的中式庭院,一百多年时间,一辈一辈把一个小茅屋变成了现在连成片的深宅大院,院墙高大结实,像个城堡。大门气势宏伟,门房常年四个壮汉值守。门上正中是“巡海太师”的匾额,这是张家的招牌,这匾额张家视如珍宝,即便在几百年前,家族遭逢大难,即将灭族,张家掌印头人是准备抱着它一起跳海的。大门后是两人多高的,巨大的影壁墙,刚才张可就是藏在影壁墙后面准备偷袭张狂的。影壁墙后面几条宽阔的青石板路,通向张府的各个小院和几个花园。正中一条石板路穿过一个广场,再过一道门就到了扬帆堂,那是张家人议事会客的地方。扬帆堂后面是张家人联络、办公、处理杂事的办公区域,再后面就是客房、厢房、厨房、马厩、仓库和各房的院落住宅。整个府园占地颇广,殿堂花园小院湖泊河流假山纵横有致,气派不俗,能看出张家人气吞山河的雄心壮志。
这府园虽是十足的中式庭院,却是通电通水,空调电话抽水马桶样样不缺,甚至连最新问世的电视机,家里都有几台。那是在加拿大的大姐两年前在美国搞回来的。在这样一个地处远海的群岛上,可见张家人花了多少心血造就这个世外桃源。岛上还建有自己的发电厂、油库和无线电站。要知道上世纪五十年代,很多国家都没有这么高的配置。老帅湾,大旗镇,俨然已经是那个年代偷偷摸摸发展起来的上善之地啦。
原本,中午该是张家至亲之人小聚一下的。可奇怪的是,张老爷子居然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就出去了。
吃完饭,老姚把印尼船找到的日本人的四只箱子都送了过来,张崖早在路上就听说了他们得到的这几件东西,好奇心早就大作,索性都不去书房,就在膳厅里让老姚打开箱子。张狂只好跟着着张崖、老姚三个人一起参详起来。张可、吕不忘和一帮女眷也为了过来看热闹。
张可、吕不忘两个女孩,嫌弃那张人皮地图恶心,都不愿意碰,张狂还教训道:“我们做的就是枪口上夺财的营生,你们还怕这个。”老姚却嫌弃的看了他一眼,暗示他早就忘了刚看到这张地图的时候,也是一副嫌弃恶心的样子。
张崖研究了半天那张地图,没看出个所以然,拿过那铜镜和木块,看了一眼那个铜镜,肯定的说:“这不是八咫镜,这叫九指沧海鉴,因为径九指,背沧海纹饰,所以也叫九指鉴,或者沧海鉴。而且这是个仿品,我也有一面。”然后对着旁边的一身锦绣旗袍、淡妆雅致的妇人道,“华景,你去把那面镜子给我拿来,在我书房的架子上。对了,书架上还有一本《日本传国神器》的书也一并拿来。”那妇人应了一声,拉着张可和吕不忘一起去了。
张狂头也没抬,端详着从张崖手里接过来的沧海鉴,说了声:“谢谢大嫂。”原来那华景是张崖发妻。张可头也不回的喊道:“就谢谢大嫂不谢谢妹妹呀?”张狂只好抬起头来,笑着道:“好好好,也谢谢臭丫头妹妹。”张可作势要回来追打,却被吕不忘拉出了房门。
张崖捏着那块木头在手里摩挲,手指在那个凹槽里一圈圈打转,沉思着低声说:“这凹槽倒真是和崖山令形状一致。可把这崖山令嵌进这凹槽里又能有什么玄机?据我所知,崖山令共有八块,分为天、水、山、雷、风、火、地、泽,上应天数,下合阴阳,取文王八卦为名,本是我崖山一脉的信物,乾天令是赵家之信,艮山令咱家历代相传,离火令在吕家,震雷令原本是鲁家之物,二十年前鲁家与倭贼恶战饮血殿之后就遗失了,至今未能找到。其余水、风、地、泽四块崖山令原本归于崖山一脉的其他几个家族,几百年辗转,这几个家族早就音讯渺渺,不见后人。但赵四奶奶这些年呕心沥血,想让崖山令重聚,听说很是有些收获。但这个东西跟崖山令有什么关系,实在是琢磨不透。”
老姚心思缜密,听张崖细数崖山令的来去,问道:“这崖山令除了做为几大家族的信凭之物,还有没有其他玄机?这东西我一路上也琢磨了很久,看质地和纹理,加上这厚厚一层浆子,我虽然眼拙,但看来也像是年代久远之物。有没有可能崖山令原本就是镶在这上面的,换句话说,崖山令原本有底座,就是我们手里这个东西。但这个东西和这张地图,还有这沧海鉴有什么关系?怎么会出现在日本人手里?这俩日本人是什么来历?和崖山令又有什么关系?另外沧海鉴又是什么来历?怎么会和这地图、这块木头一起出现?”
张狂本就是个随性张狂之人,笑道:“哈哈,这东西要是没有和崖山令有个形状一样的凹槽,我们压根就不会好奇,最多就是扔咱们的仓库里。说不定许多年都没人想起。咱哥几个研究来研究去,也研究不出结果,不如索性从那俩日本人下手,先摸清楚这俩人的来历,再查查看这东西怎么来的,顺藤摸瓜,总能找出真相。再说了还有咱爹和赵四奶奶这两个崖山至尊,他们也能给我们点线索。”张崖和老姚听了张狂一番话,心里都暗暗点头:这小子长进不小,一下子就说出问题的关键了。只有先摸清这东西的来龙去脉才能顺藤摸瓜,找出原委。
这时,华景带着张崖收的那面沧海鉴和那本《日本传国神器》的册子回来了,张崖冲华景笑笑,点头示意感谢。接过沧海鉴和册子,把册子翻到八咫镜那一页,又拿起张狂他们带来的沧海鉴,说道:“你们看,纹样大是不同,再看这尺寸,你们拿来的这个要比八咫镜大一圈。”一边说,一边拿着老姚带来的沧海鉴和八咫镜的图对比起来,张狂和老姚看的频频点头。张崖又拿着两面沧海鉴,继续说道,“这两个就一模一样了,大小、尺寸、纹样、连锈迹也约莫相似,看来这两件东西也是大有关系呀。”
张狂和老姚接过来两面铜镜,仔细的对比了一番,果然,除了疤痕锈斑各有不同之外,这两面沧海鉴几乎一模一样,只是张崖那块疤痕更多一些,以古物来论,品相反不如老姚带来这块。
老姚翻来覆去的对比着两面铜镜,似乎是要努力找出点不同来,一面问道:“大少爷,这沧海鉴又是什么来历呀?”
张崖没有回答老姚的话,反问:“你知道郑和么?”老姚被这句话问的差点背过气去,在海上混生活的,就怕是刚刚长牙说话的小孩也知道郑和郑大人呀,那可是海上传说中的神,规模巨大的舰队,气势如虹,乘风破浪几万里,几百年前就能扬我中华神威于海内。又不能直接怼张崖,便看着张崖做出一副奇怪的表情。
张狂倒是笑出声来:“哈哈哈哈……哥,你想气死老姚呀。怕是他家小金鱼对郑大人的故事都了如指掌。你居然问老姚知不知道。哈哈哈……”看一眼老姚无奈憋屈的表情,又是一连笑声。连身边的几个女眷都不由笑出声来。
张崖也不解释,接着说道:“郑和当年志在四海,他多番出海巡游天下,这是世人皆知。但很少有人知道他曾尽灭当年屡犯我海疆的倭寇海盗,缴获了那件天丛云剑,后来为了纪念这事,把天丛云剑铸为铜鉴,是为沧海鉴,意思是说以沧海为鉴,既要自省,也要自强,方能不败。剑、鉴虽然同音,但一为饮血,一为观人也自观,境界大是不同。我认识这铜镜就是这上面有上古文沧海两字,不留神会把他当做花纹。但我拿拓片找人看过,的确是沧海俩字。你们看。”说着指了指那铜镜上隐约可识,这字当世都没几个人认识。老姚和张狂自然难以分辨。
老姚这下有些惊奇了,大惊失色的问道:“你是说日本那件草薙剑是仿品?”
张崖摇摇头,说:“这个我不敢说,毕竟我也没见过这天丛云剑。只是很多年前机缘巧合,我在南洋偶然看到一本明朝古书,见过记载这件事,据说那书是郑和的随从写的。但真假就不知道了。可如果这沧海鉴是仿品,那么必有真货,那本明朝古书上的记载也就未必全是假的。我现在只是好奇这东西和崖山令有什么关系?按道理,崖山令可是比沧海鉴早了一百多年呀。”看着张狂和老姚也是满脸问号,又接着说,“这沧海鉴在咱家库房放了也快要百多年了,我在库房里看它做的精致,就拿来玩了。我问过老爷子,说是祖上在南洋一伙海盗的藏宝岛上抢来的,其他就没有明确的来历说法了。这是这东西我找人鉴定过,鉴定出来是明末清代初年间的东西。价值不大。但我一直好奇为什么要仿造这么个价值不大的东西?现在多出来一块,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仿品,如果太多,那就更不值钱了。”
张狂这才释然,他知道他这哥哥跟自己一样,对古玩唯一的兴趣就是值多少钱,见他这样说,心里暗暗说这就对了。哥哥对沧海鉴这么好奇,只是想知道他能卖几个钱。
一时间各种疑问都涌了出来,本来只是夺得了几件物品,这下变成了无数的疑问,几个人脑袋都仿佛大了一圈,都各自沉思起来。在旁边说笑的众女眷也都觉得气氛不对,也突然都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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