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总是飞快流逝，抓不住它的尾巴，徒留我们这些旧人在记忆里盘旋，悲叹、感怀。就像我在初三知道老爷爷去世的的事，一时竟彷徨、无措。
老爷爷去世于正月初三，活了91岁。他是我妈妈的爷爷，在我印象中没有太多关于他的记忆，甚至他的名字都没有弄清过，一年中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老爷爷的形象在我印象中更多的都是听外婆述说他的事迹所树立的。
老爷爷身材瘦小，头发有些稀疏，双鬓已白，脸上皮肤有些斑点，也有些松弛，眼睛虽然很小也因年纪大而浑浊，但却掩不住精明。
外婆说，老爷爷叫潘义辉，在抗日战争期间，地方征集少男去前线抗日，老爷爷那时虽然年轻十七八岁，但家境贫寒，所以人营养不良，身材瘦小，只剩皮包骨。后来意外被一个军医看见，就把他弄到伤病营里在军医身边学医，老爷爷也非常勤劳努力，在战争结束后，成了一位医术高超的中医在地方为病人就诊。这期间一直在四川，由于年龄大了，老伴离世，后来85岁才来湖北的女儿、女婿身边，由他们照料。老爷爷在外婆家每天都写着医学方面的研究，他有意识地想要写书出版。
有时候在一些节日期间，我们一家会到外婆家送送礼品啊，聊聊天什么的，也会给老爷爷买一些豆奶、藕粉等营养品。老爷爷也会笑呵呵地给我给压岁钱，我最初是拒绝的，老爷爷年纪大了，这钱还是自己用吧，他灿烂地微笑，说着，我有国家发的退休金每月2500元，你不用怕我不够用，这钱你还是收着吧。几次推脱，最后还是收下了。
在去年年尾老爷爷生了一场大病，后来严重到要从地方医院转到市里的医院，我和父母也一起去医院看望了老爷爷。病房里，老爷爷鼻子里插着管子连接着氧气瓶供氧，手里输着液，我仔细注意过输的是葡萄糖、生理盐水、氨基酸等。我想为什么输的液是只是一些补充能量、水分的，没有什么针对性。一问才知道，老爷爷因为岁数大了，体内器官都衰弱了。
在过年前两天，我们一家去医院看望老爷爷，他虽然还是输着液，插着输氧管，但他神志十分清晰，十分健谈，脸十分红润，见我们去高兴地像个孩子说：“算命的人说我只能活到91岁，我现在感觉身体还行，马上过年就要91岁了，我还可以继续活，继续领着国家的退休费.......”他十分开心像个孩子那么快乐和父母聊天。
我在回去的路上也为老爷爷精神起来这件事而开心，但是我脑海中却突然浮现一个词语“回光返照”（将死之人在死前会出现短暂的亢奋），我安慰自己是自己多虑了，把这四个字硬生生吞进了喉咙，没有对父母述说，放下紧张的思绪，开始沉醉于新年来临的快乐，将它置于脑后。
在正月初二，我和父亲一起去了医院去看望老爷爷，发现老爷爷脸色有些灰白，他一直在休息，我们去了也没有上一次去的那面健谈，只是低声回答着。后来病房只剩我和妹妹玲玲，她问老爷爷，要不要喝水？他抿了抿嘴，点了点头，眼睛眯着，嘶哑地说着：“喝水.”我和玲玲在一旁把开水倒在一个杯子里，再拿另一个杯子，将水从一个杯子倒到另一个杯子里，这样反复如是直至水的温度刚刚好，不烫不冷时，拿吸管给老爷爷喝，见他喝了一大半，停顿了，我把杯子拿走，对老爷爷说：“老爷爷，您安心休息吧。”然后我和玲玲在一旁玩起了手机，后来大概二十分钟过去了，外婆进了病房，对老爷爷说：“爸爸，您喝不喝水啊？”他头用力地点了点说，依旧眯着眼睛说：“喝。渴呀，没人给我喝水。”外婆开始倒水了，我内心有些纳闷：不是刚刚给老爷爷喝水了的啊，他怎么说没人给他水喝了？我走到外婆旁对外婆低声说：“外婆，刚才我和玲玲给老爷爷到了水喝呀。您不信的话，看那旁边桌子上的杯子里还有剩下的水，而且杯子内壁还有液化的水滴。”我指了指那个老爷爷刚才喝过水的杯子，看着外婆的脸，她迟疑了一下，低声说：“老爷爷他神志不清晰了，老了，老了啊！”之后，停留了会，便回去了。
正月初三，便传来了老爷爷去世的噩耗，我有些彷徨、不知所措，有些意料之中却又有些意料之外，原来回光返照是真的，老爷爷不久将离世，可竟不料时间会如此之快。后来听外婆说，算命的说老爷爷活不过91岁，果真活不过91岁啊，他离他生日还有四天！这是命吗？命里有时终需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老爷爷去了，我想他内心还是不舍，他还有医术上的研究资料没有出版，他还有许多心意没有实现，他虽然走了，他身在冰冷、黑暗的土地，但我相信老爷爷在天堂有亮、有光、有温暖，老爷爷，您，一路走好。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