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龙骨簪(上)

作者: 谢长欢 | 来源:发表于2019-02-12 19:06 被阅读50次

上古妖龙,两角三目,四足四爪,龙尾多刺,周身银白。龙血滚沸,化石溶铁,血腥冲天,妖气凛然。龙骨青白,质地冷硬,触手冰寒,坚不可摧。

龙骨可入药,镇神魂,定惊悸,平烦热,祛邪气,大益众生。然龙骨天生神髓,又于龙血中浸淫多年,神格高贵,却妖性难除,须得于琉璃净火中灼烧七七四十九日方可得净。

            ——《四海隐轶录·龙骨篇》

1

司命星君快步冲进来的时候,昭玺刚从榻上翻身坐起。

云涌天蚕丝紫苏花色锦被随意的翻开扔在一旁,床头的小几上还东倒西歪着几只空了的酒壶,室内的琉璃鎏金三脚香炉内焚着椴木锦玉香,狮虎兽的嘴里白烟袅袅,却遮不住满室的酒香。

司命使劲的吸了一口,竟然是十三重天的雪梅酿成的离人醉。

看着因半途醒来满脸愠色的那位正坐在榻边低头不语,心里感叹,果然是天界太子,富二代就是奢侈。

一阵寒风从司命匆匆闯进来还来不及关闭的大门吹进来,挟进一簇雪花,铺了一地,竟密密一层,不见融化。

司命狠狠的抖了一抖,紧了紧肩上的大氅,顾不上胡思乱想了。

“太子殿下,您快起身看看吧,出大事了。”

昭玺闭着眼抬起头,“发生何事了,如此失礼!”

司命听得这话,心里微微发怵,这可是天界唯一的太子殿下,身份极其贵重,素日又是个骄矜难测的,自己真是急昏了头,太过莽撞了。

连忙俯身一拜“太子殿下恕罪,小仙实在是太过紧急了,失礼之处还望太子殿下海涵。”

说完小心翼翼地抬头观察昭玺的脸色,见他并无发怒的迹象,便大着胆子开口,“太子殿下,今日天象异常,这九重天竟然下起了雪,外面寒冷非常,众仙都惶恐不已,不知为何会如此。”

昭玺慢慢睁开眼睛,突然想起自己刚才也是在睡梦中觉得寒冷才醒来的。堂堂一个上神竟然是被冻醒的,这让他觉得十分耻辱,于是脸色更加不豫了几分。

“只有九重天这样吗?它处呢?”

“值夜的殊奂星君刚从十一重天下来,并无此异象。我观八重天也是一切如常。”

昭玺眉头微皱,暗暗思付,再过几日便是他七万岁的生辰,上天若贺,也当降祥瑞之兆,断无可能风雪交加。

九重天素日就只有这几位仙家居住,几万年来都风平浪静的,除了今日才住进来的那位北山……

思绪戛然而止,昭玺从榻上一跃而起,着急的问道,“北山龙君如何?”

司命听昭玺问起北山龙君,略略有些尴尬,双手交叠搓摩着,似乎不知该如何开口。

昭玺看他这样,心中一沉,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发生了何事,还不快说?!”

“今日北山龙君初到,从三重天上来,在七重天的时候被……”

司命这边还磕磕绊绊的没有说完,昭玺已经没有了耐心,几步便到了司命面前,“到底怎么了?”

“被……”司命结巴了一下,终于把心一横,“被西鉴山的怀裳公主轻薄了……”

世界瞬间安静了,只有门外的风雪声呼啸不止,檐下的青铜幻夜铃叮当作响,昭玺看着门外飘飘洒洒的雪花被寒风卷起飞舞的汹涌澎湃,心里一片死寂。

怀裳,我敬你是条汉子。

2

昭玺走到横梧殿的时候,已经冷的牙齿打架了。

他取下风帽,抖落了一地的雪花,然后眼睁睁的看着那些细碎的雪花迅速凝结成冰,才知道姬筹已经多么的手下留情了!

这殿内的温度比外界不知道低了多少。

昭玺冻的抄起双手,对塞进袖子里,疾步行至内室门口,刚抬起脚,随即想到太过不礼貌,于是放下脚改用头碰了碰门。

“龙君,你在吗?”

室内一片沉寂,无人应答。

昭玺连着叫了三遍始终没有回应,便硬着头皮说到“龙君啊,你是不是睡着了,我进去了啊。”

甫一推门进去,一条毛巾便朝他飞来,直击面门,昭玺灵活向左一跳,堪堪躲过。

“我睡着了你还敢进来!”

声音从屏风后传来,似寒冰冷洌,又似泉水清澈,碎玉裂帛,声音虽悦耳,却因此时隐隐含了些怒气而叫人有些许的恐惧。

昭玺弯腰捡起毛巾,轻步绕过屏风,笑的不能再假。

“小爷爷,你在沐浴啊,来来来,我替你擦背。”

说着不等姬筹回话,便伸手朝他身上擦去,突然之间双目圆睁,手顿在空中,整个人像呆住了一样。

姬筹侧头看到他的模样,便知道他看到了什么,怒从心起,劈手夺过毛巾一把甩进浴桶内。

水花溅了昭玺一脸一身,昭玺惊醒过来,摸了一把脸。

姬筹本体乃是一条通体雪白的冰龙,化成人形便的的确确是那冰肌玉骨,肤色雪白不染尘埃,连头发都是银白色。

而此时,那细腻雪白的皮肤上,那宽阔有力的脊背上,那桀骜孤高的脖颈儿上,一片一片的紫红色印记,在姬筹雪白的皮肤上更加显眼。

我的天哪,怀裳也太猛了吧!

“这……是吻痕?!”

昭玺惊叹出声,话音未落,只觉得口中一片冰凉才发觉嘴里扎出了冰棱,刺的舌头麻木的疼,赶忙俯身呸呸的吐,一边吐一边流眼泪,紧接着便看到浴桶内的水冒着森森寒气,眨眼间便结成了一个大冰坨子。

而原本应该在浴桶中的人正立在当地,眼神冰冷的看着他,一袭白衣,胸口处还沾染着几分湿意,鸾资凤态,凛冽如一把剑,高贵不容侵犯。

“不会说话舌头就别要了!”

而终于看到姬筹正脸的昭玺再三努力也没有憋住,终于笑出声来。

姬筹头发还有点湿,发尾软塌塌的搭在肩头,有水珠顺着那刀削斧刻般俊美的面庞滚下,划过脖颈,最终落入微开的领口,顺着那迷人的曲线,隐匿了踪迹。

如此旖旎的画面,昭玺却只想作死。

因为姬筹的左脸上赫然一枚紫红色的印记,鲜艳夺目的让人浮想联翩。

3

姬筹是一尾上古妖龙。

天地初始,四海八荒一片混沌,神、魔、妖、鬼、怪、人、兽七界混乱不堪,乱战不断。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了九千多年,直到天界一名少年横空出世,才结束了这生灵涂炭的乱局。

这名少年便是天界始祖知荒。

知荒天生神力且修为高超,最重要是品行端正,胸怀仁善。在多次行走于七界中游说斡旋失败以后无奈选择用武力结束这一切。

只不过知荒虽然神力极高,却无法凭借寥寥不多的天神对抗魔妖鬼三界的联盟,且天神多数心肠善良,很多时候下不了杀手,反观魔妖鬼联盟却心狠手辣,一直以较弱的人兽两界为人质和要挟,使得神界投鼠忌器,难以全力一战。

正当战局焦灼不下时,北周山突然山崩地裂,一条通体银白的妖龙破石而出,一声龙啸响彻七界。

白龙风驰电掣,速度奇快,它飞掠过的地方全部冰冻三尺,连战斗中的妖魔都不堪冰冷,战力受损,唯有天界诸神不受影响,趁此机会肃清整顿了七界,各地划界封印,七界一统,天界为尊。

知荒甫登天帝之位,便亲去北周山找寻白龙。结果遍寻全山无果,失落离去之际在北周山脚下一山洞中遇一白发少年,身材修长,气宇轩昂,眉眼冷峻,冰雪一般不染纤尘。

后来知荒带这位少年返回天界,昭告四海八荒,封为北山龙君,这便是姬筹。

龙性本属火,浩瀚热烈,霸道且雄浑,不过轻捻指尖,便可焚尽一切。

可姬筹却偏偏属水性,且生自于那雪峰之巅,呼风唤雨,舞冰弄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一念起,大雪倾覆,冰天雪地。一捻指,融冰化雪,天地回春。

姬筹性格清冷,不喜言语,偶尔上天界也并无与人结交,加上那尊贵无比的地位,总是让人望而生畏,不敢高攀。北周山又终年大雪,奇寒无比,人迹罕至,是以姬筹独居北周山多年,并无门生更无朋友。

唯独始祖知荒之孙,当今天帝之子,天界太子昭玺,因四万年前被天帝罚来极寒之地的北周山上面壁思过,才第一次见到姬筹,然后昭玺便发挥了他死缠烂打的高超技艺,终于如愿以偿成为了姬筹唯一的朋友。

此次姬筹上天界,便是拗不过昭玺的软磨硬泡,来参加昭玺的生辰宴的。

思及此处,姬筹狠狠的瞪了一眼面前还在偷笑的罪魁祸首。

若不是昭玺一连十几日天天去北周山骚扰他,连他门前的万年紫苏树都被昭玺抠的少了一层皮,他也不会同意上天界来,更不会受到那样的侮辱。

昭玺接到了那记眼刀,立马正襟危坐,收了笑脸,一本正经,只有一耸一耸的肩膀泄露了他憋笑憋的多辛苦。

姬筹抿着嘴唇皱了皱眉,昭玺感觉外面的风雪顿时又大了几分。

昭玺连忙正了正色,陪着笑脸,凑上前来,“小爷爷,都是我没管教好怀裳那丫头,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生气了。”

昭玺只有在犯了错误求原谅的时候才会叫姬筹小爷爷,用以提醒姬筹他们除了友情之外多多少少还沾亲带故的。

姬筹虽为龙族,却只有四爪,是为妖龙,并非是五爪真龙一族之后。但是姬筹为天地自然化生,天生神力超然,后又助天界始祖一统天下,地位尊崇,且年岁与知荒相近,昭玺唤姬筹一声小爷爷也着实应该。

姬筹闻言转过头去,并不理他。

“我明天就叫人通知默泉,让他好好收拾他这个妹妹,简直是无法无天,不成体统,真是丢人。”

姬筹仍旧不说话,不知是不是想起了当时的情景,呼吸粗重了几分,昭玺感觉他可能下一秒就能喷出火来。

“要不我明天叫那臭丫头上来,让她当着九重天的各位神仙向您请罪,任您处罚,如何?”

姬筹终于动了,转过脸来看着昭玺,昭玺连忙露出职业假笑,手上还殷勤的为姬筹捶着肩膀。

姬筹缓缓开口,但是说出的话却让昭玺如坠冰窟,“你还想让整个天界都知道吗?管好你的嘴,不然我让你天天睡冰上!”

昭玺打了个哆嗦,含混的应着,拢了拢披风,看姬筹站起身要走,试探着开口,“那您是不是能把雪先停了,咱们天界从没下过雪,大家都受不了,我刚来的时候他们都冻得鬼哭狼嚎的!”

见姬筹丝毫不为所动,昭玺正盘算着是不是该扑上去抱大腿求他行行好,却见姬筹突然停下,回身问了他一句“那个丫头叫什么?”

“怀……怀裳。”

4

姬筹今日巳时到的天界,为表尊重,便落在三重天,收了神力,徒步拾级而上,一边走一边观赏天界的景色。

天界在历领了两任天帝的治理之后,气势巍峨,神气浩荡,越发的高贵神圣。连路边的花花草草都根基纯正,仙气充盈。

一路走来,遇到不少神仙,大家一见白衣银发便知姬筹身份,纷纷抱拳行礼,姬筹一一点头回应。

大家颇有些诧异,三三两两交头接耳,一边兴奋于竟然在天界见到了最神秘莫测的北山龙君,一边窃窃的讨论北山龙君也不像传闻中那么冷面无情。

姬筹行至五重天的时候隐隐发觉背后有人跟着,听脚步声,是个上仙,不紧不慢的一直跟他到了七重天。

姬筹心下有些不快,于是便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去。

是个肤色极白的小姑娘,圆圆的小脸,一身粉衣亭亭玉立,似是没料到他会突然回头,猛的伫立在原地,有一瞬的呆懵,一对剪水双瞳波光粼粼,忽闪忽闪的在他脸上逡巡,目光灼灼,随即忽而一笑,唇边似是绽开了一簇簇的桃花。

姬筹看到是个不大的女娃,便没说什么,转身离去。

这边厢那怀裳公主看到姬筹离去才从刚才的震惊中醒过神来。

不能说震惊,是惊艳。

怀裳来过天界不少次,却从没见过姬筹,不对,怀裳是从没见过如此好看的少年郎。

原本只是看他白衣白发,气质出尘才好奇心起,偷偷跟上想看看他长什么样子。

可是姬筹刚才那一个回头,怀裳看到他的脸,美丽如精灵却冷冽似冰雪,眉目高远,清风皓月,那一抬眸,满天的星辰都争相涌入了他眼中。

怀裳觉得自己心中轰隆一声,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慢慢的热起来,燃烧,最后滚烫,灼的她胸膛生疼,让她不由得呼吸急促起来。

姬筹却不知身后的风起云涌,只听得急急的脚步行来,在即将经过他身边时,那个人影突然一歪,“哎呦”一身歪到了姬筹身上。

姬筹随手一接,那姑娘便钻了个满怀。双目瞪的溜圆,目光肆无忌惮的在姬筹脸上身上打量,灼热的似乎要在姬筹的脸上烧一个洞。

姬筹被怀裳狂热露骨的眼神怔住,怀裳却只觉得姬筹怀中好冷,暗道,果真是个冰积玉堆的小哥哥。

姬筹面无表情的放开她,拂了拂衣袖转身欲走。

怀裳一愣,故事的发展怎么这样,“小哥哥,人家脚扭了,好痛啊,你能不能扶一下人家?”

伴着话音,斜里伸出一只手揪住了姬筹的袖子。手指纤如青葱,白嫩修长,肤若凝脂,纤细的手腕青竹一般,上面套着一只白玉手镯。

姬筹看她一眼,抽出袖子,“我不认识人家。”

怀裳嘴巴微张,面上一滞,似乎没想到有如此不解风情之人,随即咬了咬唇,下了什么决心似的。

然后毫无征兆的连抓带抱的搂住姬筹,整个人没骨头一样靠在姬筹身上,还努力的往姬筹怀里钻,就差没手脚并用了。两只手不安分的上下来回的乱摸。嘴里咿咿呀呀的叫着痛,但出手却一点不含糊。

姬筹在怀裳扑上来的那一瞬间就觉得全身好似针扎一样的刺痛,来不及挣脱,又感觉到怀裳那两只手来回摸过的地方像火烧一样的灼痛,那痛从皮肤瞬间窜进内里,一直灼到骨头,连着他的灵力都微微的震荡,渐渐汹涌起来。

姬筹几乎一下子就确定了怀裳的身份,是西鉴山的红鸾一族。

红鸾一族乃是凤凰一族的分支,出自天界始祖知荒的天后羽夭的堂兄一族。天生火命,连每根羽毛中都隐藏着火种,红鸾族那一味赤焰明火真真是毁天灭地,摧枯拉朽。

怀中的姑娘“咯咯”的笑起来,“小哥哥,你已经被我烙上了梨花印,以后你就是我的了。”

说罢,还抬手在姬筹的脸上摸了一把,瞬间留下了一片紫红色的印记。

姬筹想起来挣脱的时候,才发现他的神力不知为何不再汹涌而是平淡的如死水一般。

看着这个还在上下其手的小丫头,姬筹怒不可遏,周身散发出凛冽的寒气,连天生属火的怀裳都感觉到森森凉意。

怀裳不知为何,一个小小仙童身上会有如此骇人的气势,正想放两句狠话,看到了迎面跑来的司命,便大声的吆喝,“司命,你来的正好,这个小哥哥我很喜欢,替我打听一下是哪个殿里的,我要了。”

然后怀裳就看着司命的脸色在须臾间来回的变了几变,最终定格在了一片死灰,疾步行来至那小仙童面前,恭谨又显仓皇的俯身一拜,“见过北山龙君。”

怀裳猛的吞了一口口水,心里一凉,觉得自己已经感受到了大哥拎着自己后脖领子的窒息感了。

5

九重天下雪的消息在天界不胫而走,大家虽然不知道是为何,但都稀奇的很,竟然还有人羡慕的跑到九重天来打听下雪是什么感觉。

怀裳也很稀奇,要不是她还跪在横芜殿的门口负龟请罪,她肯定要出去听听小道消息的。

自从前一日她不知天高地厚的轻薄了北山龙君之后,她就被太子殿下提溜上来向姬筹赔礼道歉。

她沮丧的看着手里的小王八,不知道为什么她带着礼物来道歉以后,姬筹好像更生气了。

今天她特意带了从东海向敖霆哥哥求来的万年神龟送给姬筹,想着姬筹在北周山总是一个人冷冷清清,希望长寿的神龟能长长久久的陪伴着他。

如此费尽心思的讨好,姬筹竟然不领情,不过看了一眼就变了脸色,话都没说一句,一甩袖子就把她轰了出来,“哐当”一下关上了门。

怀裳退了好几步才勉强站稳,很是不解。那日她那样明目张胆的轻薄,姬筹都只是忍着暗自生气并没有对她动手,今天她特意带着礼物来赔罪,姬筹居然动手了。

而怀裳不知道的是,前日姬筹不是不想挣开她,而是一不留神被她的红鸾火性给制住了内力。

还有,要说姬筹在这天地间有什么是最讨厌的东西那一定是王八,而原因恰恰就是因为王八长寿活的久,就像姬筹一样,始天帝一统七界建立天界三十多万年都已然仙去,他还是一副少年模样,不死不伤,不知何时才会身归天地。

他觉得怀裳送王八给他分明就是讽刺他老不死的。

昭玺进来的时候就看到怀裳正蹲在地上逗王八。

“怀裳你干嘛呢?我让你给龙君赔罪,你在这逗王八玩?”

“我刚已经进去赔过罪了,不过被赶出来了。”

“赶出来?不会吧,龙君应该不会跟你这小丫头片子一般见识的啊”

“我还带了礼物给他呢,结果他都不听我把话说完就把我轰出来了。”

昭玺觉得有些不妙,“礼物?什么礼物啊?”

“呐……”怀裳用下巴一指地上慢吞吞爬来爬去的小王八,“这不嘛,东海神龟,活了十几万年了,我好不容易求来的,真是可惜了。”

昭玺顿时一头冷汗,心道完蛋了,这是要罪上加罪啊!

“谁让你送王八的,自作聪明!好好在这跪着。”

昭玺说完去敲殿门,没想到手像是敲在了冰块上,触手便被冻的一激灵。

太子殿下缩回手,默默的点了点头,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去触霉头比较好。

转过头给了怀裳一个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后,就走了,走了!

第二日,怀裳放弃了小王八,改带了一盘点心,是她最喜欢的玉汁芙蓉糕。

吃食总不至于惹姬筹厌烦了吧。

怀裳一手拎着食盒一手敲门,“龙君,怀裳来给您送点心了。”

说着不等姬筹回应,便推门踏进了殿中,甫一进去,便看见姬筹正坐在屏风前打坐调息。

姬筹听到她进来,皱了皱眉,睁开眼睛,看着一脸灿烂笑意的怀裳,微微摇了摇头,却没有说什么。

比起她前日的任性妄为,今日的不知礼数显然不值一提。

怀裳一脸讨好的走近,蹲在地上,放下食盒,掏出玉汁芙蓉糕,献宝一样的捧到姬筹面前,“龙君,你快尝尝,这是我亲……亲手做来向你赔罪的玉汁芙蓉糕,可好吃了,保证你吃了以后什么气都消了。”

怀裳说到亲手的时候毕竟有些心虚,差点咬了舌头,但是为了表达诚意,只能硬着头皮顶了这个名头了。

姬筹并没有注意到这些,他低头看了看里的糕点,整整齐齐的摆了一层,圆白滑润,晶莹剔透,还能看到里面芙蓉花的花丝,缕缕的金黄浮游于透明的膏体中,似乎连心都变得清亮起来。

放进嘴里一尝,软糯弹牙,清香四溢,只不过姬筹只嚼了两口便将糕点放了下来。

太甜了,他从不食甜。

姬筹抬眼看着面前一脸期待的小丫头,眼睛瞪得圆圆的,嘴唇有些紧张的抿着,身体微微前倾,眼巴巴的瞧着他。

那双清澈晶莹的眼睛里有他的倒影,正襟危坐,一派威严,面上冰积雪封,十分难以亲近。

他不爱吃甜的,天下并无人知晓,何况还是一个从未见过他只把他当个小仙童的小丫头。

看着怀裳诚惶诚恐的样子,姬筹有些好笑,似乎就连那日的气都散了许多。

大概是上天都觉得他活了这许多年太过寞无趣了,所以才派了一个怀裳来,匪夷所思却准确无误的一步一步都给他添堵。

偏偏始作俑者还一脸无辜,让他难以真的动怒。

罢了罢了,何必跟个孩子置气,唬的小姑娘日日来瞧冷脸,何况那日她不过是一时兴起的孩子气。

姬筹终于开口,声音平淡却不再冷厉,连周围的空气似乎都隐隐有了些温度,“明日不必再来。”

小丫头却没有注意到这些,只是失落,心里还有些不明所以的难过。

这才是姬筹跟自己说的第二句话。

怀裳哭丧着脸出来,手里竟还不忘提上那盒芙蓉糕。

昭玺立在门外,“今日如何?”

怀裳摇了摇头,“美食当前都不为所动,叫我明日不必来了。”

昭玺上前接过那个食盒,又给了怀裳一记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眼神。

怀裳小声的嘀咕,“姬筹果然人如其名,真是记仇!”

昭玺离去的脚步踉跄了一下,“这横芜殿附近十丈以内,姬筹什么都能听到。”

怀裳突然抬头,声如洪钟,“是我有错在先,龙君生气也是应当,我……我再想想办法。”

6

第三日怀裳果然没有再来,只有昭玺来找姬筹下了两盘棋,还未分出胜负便被司命请走去定夺他生辰当天的一些安排。姬筹在横芜殿打坐修行。

第四日怀裳仍旧没有来,上午九重天的一些仙家在司命的召集下除第一次正式拜见之后第二次来到横芜殿与姬筹叙谈,姬筹虽然眉目冷淡无甚笑意,却礼数周全加之也并无上古天神的架子,相谈勉强算是欢快吧。下午姬筹还是在横芜殿打坐修行。

第五日,在姬筹快要忘记这档子事的时候,怀裳果然不负众望的闪亮登场了。

还是巳时,怀裳飘然落于横芜殿门前,并不急着上前敲门,而是从怀中拿出了一页纸展开,施施然的念了起来,声音加了内力,悠扬的穿出很远。

“龙君大人安好,吾乃西鉴山同鹏之女怀裳。那日于五重天初见大人便一见倾心,因一时情难自控做出了轻薄之事,令大人惊恐万分,吾亦追悔莫及。为求大人宽恕,吾愿肝脑涂地却百思不得其法,实在寝食难安。昨夜漏夜观星,忽而福至心灵,吾愿为吾之所为负起责任,绝不让大人蒙羞。此生惟愿与大人喜悲同感,祸福共担,相依相伴,朝夕不离。此心天地可鉴,日月可表。”

姬筹在怀裳甫一落地时便听到了,不知为何,他竟然一下子就听出了是怀裳来了,心里竟有丝丝莫名的雀跃,似乎一直在隐隐的期待。

可是怀裳一开口,姬筹就觉得自己大错特错了,他实在是低估了怀裳一鸣惊人的实力。

什么惊恐万分,什么肝脑涂地,这都是什么用词,这丫头到底上没上过学?!

姬筹无奈的抬手扶额,觉得身上那已经快要褪下去的斑斑红痕又隐隐作痛起来。

怀裳意气风发的读完了表白信,才通体舒畅起来。这两日她冥思苦想,终于想通了其中关节,但凡女子被人轻薄了而对方却不打算负责任必定会生气悲愤甚至寻死觅活,大抵男子也是如此。

今日她便来给姬筹吃这一颗定心丸!

身后闻声聚集来的众仙家兴趣盎然的交头接耳,一个个的探头探脑。

姬筹听见外面嘈杂的声音越来越大,再也坐不住了,起身开门,一眼就瞧见了席地而坐的怀裳,右手支着下巴,手肘搁在膝盖上,脚尖还一翘一翘的。

看见姬筹出来,怀裳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像是瞬间被太阳点燃的火焰,炙热到滚烫。

而这火焰只用一瞬便烧到了姬筹的心里,像是被火舌一燎而过,心脏突然收缩了一下。

姬筹目力惊人,竟能清晰的看到怀裳眼中的自己,面上一片清明,耳根却有些发红,宽袖下的手指微微发抖,渐渐收拢成拳。

怀裳就站在姬筹五步之外,一身粉裙,脸色微红,上齿轻轻咬着下唇,噙笑看着他。

檐下有风吹来,风铃叮当作响,姬筹却清晰的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一声一声,像是要把这沉默了千万年的冰墙捣破。

面前的怀裳一派安然自若,却浑然不知自己在姬筹心中掀起了如何的滔天巨浪。

不过寥寥数语,姬筹却是第一次闻得。

这么许多年,第一次有人对他说,想与他相依相伴,朝夕不离。

每一个词的意思他都懂得,但是连在一起他却又不太懂得。

但是,他内心的欢喜却是清清楚楚的。

“姬筹,我心悦你。”

怀裳只想叫姬筹的名字,因为姬筹对她来说并不是只可远观的北山龙君,而且她心心念念喜欢的少年郎。

姬筹面上一热,那简单的两个字,自怀裳的舌尖转了一圈再轻轻的吐出来,就让姬筹的心轻易的变得温热起来。

如此大胆直白的示爱,引得身后一阵的喧闹笑语,怀裳却不管那些,只是看着姬筹。

九重天有不少仙家这几日已经了解了姬筹只不过是不爱说话而并非冷傲严厉到拒人千里之外,便有人大着胆子接腔,“怀裳公主容姿倾城,北山龙君俊美无俦,真是天作之合。”

“哈哈,没错,龙君,你也老大不小了,也该成婚了。”

姬筹微微低着头,第一次感到了慌乱,那陌生的欣喜和茫然的无措,让他实在是不知说些什么,嘴唇翕动了几下,“休要胡言乱语!”

扔下一句话就转身回了殿内,背影竟有些逃也似的狼狈。

夜里天帝琉渊到横芜殿来的时候,姬筹正在拭剑,心里暗暗纳闷,明明刚开始他在屋里听怀裳读那酸不拉几的烂文时还觉得无奈又好气,为何后来看到她的脸却觉得有些慌张的心动呢?

琉渊看着姬筹重复而机械的动作,明显的心不在焉,有些好笑,“龙君,斩刃快被你擦成纸片了。”

姬筹一惊,看了琉渊一眼,轻咳一声,手掌一翻,将斩刃收入袖中。

“天帝何事来此?”

“今日怀裳来的事……朕听说了。”

姬筹听琉渊语带笑意,实在是有些难堪,“小丫头胡说八道罢了。”

“怀裳那丫头是有点不着调,但是聪颖可爱,容貌也是极好的。”

“与我何干?”

“以西鉴山来说确实高攀龙君了,不过红鸾一族与我龙族倒也算匹配。”

姬筹有些无语,终于明白昭玺那自说自话的毛病是打哪来的了,再这样下去,三句话后他与怀裳的婚期怕是都能定下了。

“天帝陛下打算送昭玺什么生辰贺礼?”

“哦,呵呵,准备将之前西天佛祖赠与朕的紫檀木手串赠与他。”

“陛下未免小气了些吧。”

“哎,佛祖的手串可是听经七千多年了,极具灵性的!”

姬筹摇摇头,昭玺七万岁生辰,琉渊这当爹的居然拿现成的出来,一分钱都不从打算自己兜里出。

琉渊似乎也有些赧然,“那龙君准备了什么礼物?”

姬筹拢了拢袖子,“我来参加生辰宴便是礼了,何须其它!”

琉渊瞠目,到底谁更小气?!

看姬筹有心转移话题,琉渊也识趣的不再说下去,站起身告辞,走到门口又转回头来,“龙君,生辰宴过后就别回北周山了吧?”

姬筹抬眸看着琉渊,有些怔然,门外摇动的灯在琉渊身后打着影,将他的面目晃得忽明忽暗。

光影流动中琉渊噙着淡笑的脸都变得温暖鲜活起来,不再如往日的七界之主那般高贵凛然,而是像个哄着别扭弟弟的兄长,让姬筹的心里微微一暖,似是多了一些烟火气,不再是北周山终年不化的雪和清冷寂寞的夜。

姬筹本是天地所生,冰雪所养,从来是孑然一身,心无挂碍。可偏偏总有人想拉他入红尘,先是昭玺,再是怀裳,现在又是琉渊,那一双双温暖的手大概正是他渴求许久的,让他无所适从却无力拒绝。

“好。”

琉渊暗道,看来怀裳小丫头也不是毫无机会嘛!

7

不知道琉渊与怀裳说了什么,反正第二日,怀裳便大包小包的登堂入室了。

姬筹站在檐下,看着院中志在必得一脸坏笑的怀裳,有种羊入虎口的感觉。

“姬筹,天帝叔叔说了,让我俩培养一下感情。”

“如何培养?”

姬筹出口后才发现,他说的这话竟是默许的意思了。

“自然是朝夕相对,形影不离,红袖添香,床头打架床尾和……”

姬筹扶额,再次折服于怀裳诡异的文学素养和空前绝后的语言表达能力。

“所以呢?”

怀裳理所当然,“当然是要同居啊!”

姬筹长叹一口气,果然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姬筹,我住哪啊?”

“随便。”

怀裳自觉从善如流实在是很好的品质,所以当夜就很随便的搬进了姬筹的寝室。

姬筹沐浴后回到寝室,看到自己榻旁地板上那铺的皱皱巴巴的一团粉色被褥和那个盘腿坐在被子上的笑的意味深长的一团粉色小丫头,内心真的是毫无波澜。

还好,起码没有直接躺到他的床上。

“你今晚要睡这?”

“如果你同意我也可以上去睡。”

“我不同意,出去!”

“哦。”

第二日一大早,姬筹尚未起身就听见院里一片嘈杂,起来一看,怀裳竟然将他从北周山带来的仙鹤两只脚绑了按在地上,仙鹤扑腾着翅膀死命挣扎,扇的周围尘土飞扬。

看见姬筹出来,仙鹤拧着脖子冲着姬筹叫唤,声音凄切,充满了对怀裳的控诉。

怀裳手上一边动作嘴里还念念有词,“哎呀,不就剪个指甲嘛,又不是拔你的毛你叫的那么惨干嘛!你指甲太长了,万一抓伤了姬筹怎么办?!”

姬筹无奈,“仙鹤的指甲太短了会站不稳的。”

怀裳站起身,“已经剪完了。”

再回头,仙鹤已经飞快的站起身不顾一切的跑走了,中途还摔了两跤。

中午的时候怀裳说要给姬筹做玉汁芙蓉糕,结果端来的怕是五毒断肠糕。

一堆黑乎乎的焦炭一样的东西,辩不出形状,软塌塌的挤成了一个大疙瘩,散发着一股焦糊的味道。

姬筹皱了皱眉,发现这焦糊味似乎并不是这黑家伙发出来的,“你还做了什么东西吗?”

伴随着一声惨叫,怀裳冲了出去,“我的十全大补汤。”

姬筹看着那一盘黑色的糕和一盆褐色的汤,还有仍在冒着黑烟的厨房以及面前灰头土脸的怀裳,竟然有种不合时宜的愉悦。

明明这一切都是如此的乱七八糟,却又那么的真实鲜活。

这餐饭,这个人,都让他联想起他无数次看到过的凡间生活,琐碎到温暖。

这混乱的一切似乎让姬筹的整颗心都生动起来了。

可是这一切让姬筹觉得舒心的美好都在黄昏时被打碎了,同时被打碎的还有一方西海点翠珊瑚石所制的砚台。

那是姬筹最喜欢的砚台,连上天界都揣在袖子里带来了,就被那个说要红袖添香的人给……

怀裳望着那扑洒了一地的墨和支离破碎的砚台,眼睛忽闪了几下,不着痕迹的往后退,“龙君莫生气,人非圣贤,熟能生巧,熟能生巧啊……”

姬筹已经懒得去计较是熟能生巧还是孰能无过了。

怀裳来了以后,横芜殿的日常基本是鸡飞狗跳的。

姬筹常穿的那件雪辰丝织锦长袍先是被洗烂了,然后又被缝补坏了。

姬筹的烟管狼毫笔用了两次就快秃了,因为怀裳用热水洗笔。

姬筹的仙鹤自那天被强行剪指甲吓着了开始便郁郁寡欢,直到小王八来了横芜殿作伴以后才好一些。

没错,就是那只东海的千年王八。

怀裳心血来潮,在梨树下挖个坑将小王八埋了,只露一个头,和王八大眼瞪小眼,看谁先眨眼。

那棵梨树也是怀裳来了以后移栽过来的,捣碎了院中平整的烈焰石,用锄头一下一下垦出了坑坑洼洼的一片地。

姬筹看着那淡白的梨花飘摇而下,洋洋洒洒,心中是从未有过的满足。

他不再是一个人了,不再是山中不知岁月无喜无悲的日复一日了。

如此这般的喧杂,这般的喜怒变化,才使姬筹觉得自己是真正的活过来了。

昭玺的生辰宴办的风生水起,毕竟是天帝的独子,天潢贵胄,尊贵无比,此次生辰宴又请到了地位无上尊崇的北山龙君前来,许多从未见过龙君的仙家俱是慕名而来,渴望一睹北山龙君的真容。

可惜席间却只看到了一位扶额低叹到生无可恋的少年郎。

不知为何,虽然姬筹并没有答应什么,但是姬筹将要与怀裳定亲的事竟然传遍了天界。

姬筹看看上位的琉渊,暗暗咬了咬后槽牙,再看看旁边醉酒后手舞足蹈吐沫横飞的怀裳,实在是觉得有些丢人。

正打算带着怀裳回去,对面的昭玺却站起身,执杯向他走来,笑的满面春风,眼里却有些遮不住的闪烁。

“小丫头醉了?”

“嗯。”

“今日同鹏上来我才知道,小丫头今年飞升上神,业里有一情劫,同鹏心疼女儿,便偷偷找了管这事的游言,将怀裳的情劫定在了你身上。”

姬筹静静的听着昭玺说话,脑子一片混沌,大概是酒吃多了,有些木木的疼,用了许久才把那些字的意思拼凑出来。

哦,原来,自己只是怀裳的一场情劫。

宴席结束后还是姬筹背了怀裳出来,与刚才同鹏要带她走时的哭闹不同,此刻她温顺安柔的伏在姬筹背上,双手圈着姬筹的脖子,垂下的两只脚丫在姬筹的身侧来回晃悠,绣鞋尖上坠着的圆润的明珠映着月色竟照的姬筹眼睛生疼,脑子里又想起昭玺的话。

“同鹏想着,龙君你性子清冷又素来深居简出,即便是遇上了怀裳怕是也不会让她个小丫头近身,时间一久,怀裳不过懊恼一阵,散了对你的心思,这情劫便算是渡了。”

“如此一来只是难为你了,还得每日应付这丫头。”

怀裳在姬筹的背上动了一动,散落下来的头发轻轻的划过姬筹的脖颈,微微有些刺挠,一呼一吸,有温热的气息拂过,来不及感受就被夜风吹散了。

怀裳嘴里似乎嘟囔着什么,姬筹侧耳去听,来来回回都是那一句话,“小哥哥,我很喜欢你的。”

那晚的月亮就在姬筹的头顶,怀裳伏在他背上,投在地上的影子却像是拥在他怀里。

姬筹就那样背着怀裳从十一重天一步一步走回了九重天,走了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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