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不合胃口？”李娟突然问起来。
他骤然被打断，傻乎乎点头又摇头，“不是不是，很好很好。对对对，你饿了，慢慢吃，不急不急。”
“你不是也没吃晚饭？”
这是要堵他的嘴，陆天明唯唯应着，一边低头喝粥，一边悄悄端详她。他想起初见那次，车厢顶灯投下来，在车窗上勾勒出她的侧影。她那么安静又淡然，仿佛周遭一切都与她无关。可她双眉间偏又郁结了一团云霾，让人忍不住去猜测那是怎样的世间纷扰。
其实真的只是萍水相逢。他虽然热心，但扪心自问，却也做不到时时处处热心细致到那次的程度。只是忽然觉得应该有那么一阵和风，轻轻地将那团云霾吹散。
李娟早就感觉到他的目光，于是也有来有往地扬眉瞥了眼他——得，这人怎么发起呆来？而且，嘴角又翘起来了。
“陆校长，没记错的话，这是我们第四次见面吧？”她中指慢慢地轻叩桌面，似乎是在斟酌该如何向他说清楚。
“对，你记得真清楚。”
他的眼睛含着笑，闪着不可明说的期待。李娟不着痕迹地避开这样的眼神，理清楚头绪，“你刚才的意思……我听明白了……谢谢你。”她顿了顿，“不过，你大概还不知道，我刚从上一段婚姻走出来，个中滋味无法言说，总之，不能说是愉快。所以，这方面的事，暂时不在我未来的计划里。”
一口气说完，她如释重负。可奇怪的是，对面的人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失落或者遗憾的情绪。那，也许真的是我反应过度了吧，她想。
“我就不一样了。我对未来没什么计划，我希望等待我的都是惊喜。”他从包里拿出纸巾递给她，“李娟，你别误会，我没有让你表态的意思。不过，既然已经见过四次，我想我们应该是朋友了吧。”陆天明伸出手去。
她也只得握了上去。
“那么，以后可以不要再叫我‘陆校长’，叫我名字好么？”他得寸进尺。
她笑着摇摇头：“陆天明，你有没有想过，未来等待你的，也不一定总是惊喜。我可没有你这么乐天派。”
“乐天”，与这个词搭配的常常是“知命”。妻子的意外身故让陆天明早早就领悟到人生的无常。也许正是因为对无常的坦然，他才变得更乐观宽宏，豁达温和。
比如此刻，他当然知道这是被婉拒了。但设身处地一想，几十年夫妻分道扬镳，不论什么原因，心中的伤痕都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愈合的。如果她今天真的同意了，那才是自己看走了眼。
“喜也一天，愁也一天，人生过半，当然是要多点欢喜才够本不是？”他按住她的手，“九点多了，吃太饱影响晚上睡眠，对胃也不好。”——可不是，李娟不敢一直看他，就只能低着头用吃东西来掩饰。
她的脸一下子烫起来，觉得丢人至极，一边丢下筷子，一边抽出手，慌乱地在包里翻找钱包打算结账，实在也是怕被他看到自己脸红的模样。
“别找了，我刚才已经买完单了。”男人的声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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