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敲着咖啡馆的玻璃窗，将夜色搅得更为浑浊。窗内，两人对坐，皆是一身墨黑，仿佛刻意要溶进这浓重的夜里。他额前垂下的七分刘海，几乎触到眼镜框上缘，镜片后的眼睛，低垂着，固执地审视桌面上那圈细小的水痕，仿佛那圈水痕便是他的全部疆界。她则低挽着乌发，那枚紫色的发卡和一对小巧的紫耳环，成了这黑色调中唯一微弱的呼吸，此刻也随着她低垂的颈项，一同沉入无声的寂静里。
沉默悬在两人之间，像一块沉重却看不见的玻璃。服务生犹豫地靠近，却慑于这凝固般的气场，终究没敢上前添水，悄然退回了昏昧的光线深处。只有她面前那杯凉透的咖啡，在无意识的小勺搅动下，方糖碎块碰撞着杯壁，发出细微却刺耳的声响，如同某种挣扎的暗语。她指尖微动，紫耳环便轻轻晃动，在灯下划过一道转瞬即逝的光弧，撞上杯沿，发出清脆却突兀的一声“叮”。
“分手吧。”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枚针，骤然刺破了这紧绷的静默。
他猛地抬起头，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地钉在她脸上。刘海遮住了他眼底翻涌的暗流，但紧绷的下颌线条暴露了那极力克制的风暴。他死死盯着她，仿佛要将她此刻的轮廓和这句话一起刻进骨头里。几秒钟的窒息后，他忽然笑了出来，笑声干涩而短促，在寂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突兀。
“哈，” 他嘴角扯出一个近乎嘲讽的弧度，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得又低又沉，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间磨出来的，“不依不饶？我们两个，不过是在这圈子里，一遍遍画地为牢罢了。”
这句话，如同一道冰冷的咒语，骤然回响在两人之间。她搅动咖啡的手，猛地停住了。小勺僵在杯沿，杯中的漩涡渐渐平息，露出底下深褐色的、死寂的液体。窗外的雨声似乎在这一刻陡然增大，密集地敲打着玻璃，却无法渗入这被他们亲手画下的、无形的牢笼半分。她低垂的眼睫剧烈地颤动了一下，视线凝固在咖啡杯里那圈被小勺画出的、早已消失不见的涟漪痕迹上。
他靠回椅背，目光也重新落回桌面那圈水痕——那是他刚才的咖啡杯留下的，一个模糊的圆，边缘正缓慢地洇开，无声无息地扩大着它的疆域，又像在悄悄坍塌。
两杯咖啡，在无人触碰的桌面中央，彻底凉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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