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纪晓岚幼时趣事（4）

5、纪晓岚幼时趣事（4）

上次说到施祥向张太夫人诉说纪晓岚近期的表现，张太夫人慈眉善目，笑着摆手：“老举哥，你跟咱纪家这么多年了，有话直说，别客气。”

施祥这才把心一横，说：“太夫人，五少爷今天去观灯，买了一大堆玩具。钱花多少倒不算啥，可明天先生就开馆了，少爷得去读书啊！他买这么多玩具，您说他是顾着玩，还是顾着读书？您可得好好管教管教他！”

太夫人一听，点头说：“你说得对！我白天也见他拿了不少玩具，没往这方面想，多亏你提醒了。”

第二天一早，太夫人就把纪晓岚叫到跟前，说：“昀儿，把你昨天买的玩具都拿过来。” 纪晓岚还以为奶奶要跟他一起玩，乐呵呵地把玩具都抱来了。结果太夫人只给他留了一两件，其余的全锁进了一个木匣子里，说：“这些玩具，等你节假日不读书了，再拿出来玩，玩完了还得锁回去。”

纪晓岚一听就懵了，追问之下，才知道是施祥告的状。这孩子当时就火了，接下来几天，一见到施祥，就把嘴撅得能挂油瓶儿，还偷偷骂施祥是 “举大舌头”。不过您别担心，纪晓岚这孩子明事理，等他长大懂事了，反倒特别感谢施祥 —— 要不是施祥当时拦着，他说不定真就沉迷玩具，耽误了功课。后来他七十五岁写《滦阳续录》，还特意把这事写了进去，感慨道：“此虽细事，实言人难所言也，今眼中遂无此人，徘徊四顾，远想慨然。” 您瞧瞧，这才是真君子，记恩不记仇！

说完这段，咱再说说第二段，叫 “沧州赶会遇文鸾，太夫人讲奇闻”。

话说沧州离纪家所在的崔尔庄不远，交通方便，风景也好。纪家在沧州运河边的上河涯买了处庄院，院里盖了栋五间的楼房，取名 “水明楼”。这水明楼可不一般 —— 一面靠着青翠的树林，三面环着运河水，白天能看见运河上的风帆沙岛，听见渔翁的歌声；院里的老树长得苍劲，夏天一到，浓荫蔽日，花开得跟锦缎似的，香味能飘出老远。每到夏天，老太爷纪天申和太夫人就来这儿避暑，直到秋天庄稼熟了，天气凉了，才回崔尔庄收租子。

沧州有个习俗，每年四月十八举办 “社会”，也就是庙会，那叫一个热闹！周围几里地的人都来赶会，卖吃的、卖玩的、说书的、唱戏的，啥都有。这年纪晓岚十一岁，虽说来过几次水明楼，可从没赶过四月十八的会，心里早就痒痒了。刚到四月初，他就天天缠着母亲：“娘，四月十八带我去沧州赶会呗！我去住几天，赶完会就回来好好读书，绝不耽误功课！”

张夫人一心想让他专心读书，没答应：“不行，你先生马上要开馆了，得在家预习功课，赶会的事以后再说。”

纪晓岚碰了壁，没气馁，转头就去找四叔纪容端。四叔向来疼这个侄子，纪晓岚拉着四叔的袖子，晃来晃去：“四叔，娘不让我去赶会，您帮我跟娘说说情呗！我就去这一次，保证听话！”

纪容端被他缠得没办法，又疼他，就去跟嫂子求情：“嫂子，昀儿这孩子难得这么想去，就让他去呗，我带着他，保证不让他耽误功课。” 张夫人见四叔担保，也就松了口。纪晓岚一听，高兴得直跳，差点把房梁都震下来。

四月中旬，纪晓岚跟着四叔来到了水明楼。日子一天天近，终于到了四月十八。大清早，沧州城里就挤满了人，大街小巷被挤得水泄不通，叫卖声、说笑声、孩子的哭闹声混在一起，热闹得能掀翻屋顶。接下来几天，四叔天天带着纪晓岚逛会，看杂耍、买糖人、听评书，纪晓岚看得眼花缭乱，玩得不亦乐乎。

可有一天，四叔没带他去，说：“昀儿，今天你在家陪陪太夫人，我去会上办点事。” 纪晓岚一听，立马耷拉了脸，一上午都没精打采的，坐在院里的石头上，手里摆弄着之前买的小玩意儿，没一点兴致。

没想到，中午的时候，四叔回来了，还带来了个小丫头，跟纪晓岚差不多大。四叔笑着说：“昀儿，这是文鸾，是沧州一户贫寒人家的女儿，以后就让她在府里陪着你玩。”

纪晓岚一抬头，眼睛都亮了 —— 这文鸾虽说穿得朴素，可长得真水灵，两只大眼睛又黑又亮，跟葡萄似的；四婶找了件新衣服给她换上，打扮了一下，粉红的脸蛋跟绽开的海棠花似的，更招人喜欢了。

纪晓岚盯着文鸾看了半天，然后凑过去，小声问：“你叫文鸾？你会玩踢毽子不？”

文鸾有点害羞，点点头：“会，在家常跟隔壁妹妹玩。”

“那咱一会儿玩踢毽子呗！” 纪晓岚一下子来了精神，之前的不开心全忘了。往常他跟个圈不住的鸟儿似的，天天往外跑，可这天，他愣是安安稳稳待在屋里，跟文鸾说话、玩游戏。

四婶李氏在一旁看着，偷偷乐：“这孩子，莫非是看中这小丫头了？” 再看看纪晓岚和文鸾，一个俊朗，一个清秀，站在一块儿跟两朵并蒂莲似的，四婶也就没管他们，任由他俩玩耍。

这俩孩子一见如故，没一会儿就熟络起来，叽叽嘎嘎笑个不停。接下来几天，纪晓岚再也不跟四叔去赶会了，天天找借口往四婶屋里跑，跟文鸾一起踢毽子、玩捉迷藏、讲故事。有时候大人们都去赶会了，纪晓岚就拉着文鸾的手，在院里东奔西跑，笑声能传到院外；文鸾脸上也满是笑容，好像忘了自己的身世，过得特别开心。

又过了几天，四叔把沧州的事都料理完了，准备回崔尔庄。临走前的晚上，一家人都聚在太夫人房里说话。太夫人闲着没事，就给大家讲了个发生在沧州上河涯的奇事。

纪晓岚本来还沉浸在跟文鸾玩耍的快乐里，没太在意，可太夫人讲得绘声绘色，情节又曲折，他听了后半截，赶紧追问：“奶奶，您刚才说的那星士，到底为啥不给那姑娘算命啊？您把前面的再给我说说！” 太夫人笑着把前半段补了，后来纪晓岚还把这个故事写进了他的《阅微草堂笔记》里。

咱也把这故事给您说说：沧州上河涯有个姓甲的人，女儿许配给了姓乙的儿子，两家都是小康人家，婚期定在一两年后。

有一天，一个星士（就是算命的）来到甲家，碰巧下起了雨，天又黑了，甲家就留星士住了下来。晚上没事，甲某就请星士给女儿算算命，看看命运咋样。星士问了姑娘的生辰八字，皱着眉头想了半天，然后抬起头说：“实在对不住，我今天来这儿是访友的，没带算书，没法给令嫒推算啊！”

甲某一听就犯嘀咕了：“不对啊，我跟你认识这么多年，你给别人算命从来不带算书，今天咋突然要算书了？这里面肯定有事儿！” 他缠着星士不放，非得问个明白。

星士被缠得没办法，只好叹了口气：“既然你非问不可，那我就直说了 —— 按令嫒的生辰八字，她命中注定要做侧室（就是小妾）。可你说已经给她定了亲，婚期也定了，八字也不冲，按理说不会再嫁别人，我怕算错了，让你瞎担心，所以才不想说。你就当我没说，别往心里去。”

甲某听了，心里更纳闷了，跟邻居聊天的时候，就把这事说了，想让大家帮着分析分析。有个常在这儿做生意的商人，一肚子坏水，听了甲某的话，眼睛一转，就想出个馊主意：“老哥，你家日子虽说还过得去，可家底也不算厚啊！女儿出嫁，你还得置办嫁妆，那点积蓄不就花光了？再说了，星士都说你女儿注定做侧室，不如你就说她病了，然后报个死讯，买口空棺材埋了，既不用担赖婚的名声，又能把女儿带到北京，改名换姓，找个富贵人家当小妾。一来她能享荣华富贵，二来你还能得一笔身价银，以后日子不就好过了？”

这甲某一听，琢磨来琢磨去，觉得这主意 “不错”—— 您瞧瞧，这脑子咋就不转弯呢？他真就按商人说的办了，偷偷把女儿带到了北京。巧了，北京有户官宦人家，女儿要出嫁，正缺个聪明漂亮的婢女，甲某就把女儿卖了，得了二百两银子。

可没成想，一个月后，这户官宦人家用船送女儿去南方完婚，船到运河天妃闸的时候，突然刮起大风，浪头跟小山似的，一下子就把船掀翻了，全家人都葬身水底，唯独甲某的女儿命大，被路过的船救了下来。可当地没人愿意收养她，就把她送到了官府。

官府问她：“你主人家姓啥？叫啥？做啥官？” 她刚去没多久，啥都不知道，只知道主人家的姓。官府又问：“你爹娘是谁？家在哪儿？” 她倒是说得清清楚楚。官府赶紧发文书到沧州，甲某的事一下子就露馅了，在沧州内外传得沸沸扬扬。甲某没办法，只好按官府的命令，把女儿接回了家。

再说乙家，乙某的儿子还以为未婚妻真死了，已经跟自己的表妹定了亲，马上要结婚了。乙某听说甲某的事，气得吹胡子瞪眼：“好你个甲某！我家都下了聘礼，你女儿就是我儿媳，你居然敢把她卖了！这不仅不合礼数，还是打我的脸！” 他越想越气，就要去官府告甲某。

甲某本来就因为这事丢尽了脸，一听乙某要告他，吓得魂都没了 —— 这要是吃了官司，家都得散了！他赶紧托人去说情，答应还把女儿嫁给乙某的儿子。乙某和儿子一想，这也不吃亏，就答应了。

可谁知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乙某的儿子已经跟表妹定了亲，而且定亲在后，现在甲某的女儿要当正妻，表妹家不干了：“凭啥她当正妻？我家女儿先定的亲！” 也要去官府告状。这下可好，两边都要打官司，眼看就要闹成大案子。

甲乙两家的老朋友见了，都来劝和：“别闹了，再闹下去两败俱伤！不如让甲某出钱，把女儿接回来，嫁给乙某的儿子当侧室，这事就算了了。” 两家没办法，只好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