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记事

作者: 1992年的爱情 | 来源:发表于2022-12-06 14:11 被阅读0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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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街道还是我去年回来时看到的样子。路边的房子还是那样歪歪斜斜地矗立着。任人去为它担心,怕它随时都有倒塌的可能,路面还是坑坑洼洼,任人去想那晴天一路灰,雨后一身泥的情景。不变的是可以闻到一股扑鼻的香味,这香味馋的直流口水。什么油条、麻花、烧饼,鸡肠鸭肠地都烧得红红的,挂在门口招引酒鬼们。

忽然,我发现前面有个疯子,坐在饭馆门前啃着骨头,他穿着一件露出猪油花花的破烂棉袄,腰上缠着几根稻草的绳子。头上乱蓬蓬的像一团鸡窝,脸好像生下来就没洗过一样。裤脚已成了拖布条条,在不时地随风飘动。他用那烧火棍般的手指,正聚精会神地抠着一块猪骨头,抠一下就把手指放进嘴里唆一下。恨不得把手指也放进肚里去。

他贪婪得那样津津有味,一条小狗蹲在他面前,伸着哆哆嗦嗦的舌头,眼巴巴地注视着他,似乎在希望主人尽快地结束这场战斗,它好来收拾留下的残局。借着西面太阳的余光,我终于看清了他那污垢不堪的面孔,是他,还是他,父亲早逝、母亲年老体弱,总想着给儿子成个家,这样才能闭眼。可恨的是那年人贩子从四川带来几个姑娘,他母亲着急,就一人作主,三千元从人贩子手中买了一个姑娘。

开始日子过得蛮不错,哪知,好景不长,那姑娘本已成家,因跟丈夫吵嘴,一气之下离家出走,被人贩子拐来的。这日子长了,这女人开始想家想自己的丈夫和孩子,便不辞而别、偷着跑了。老母亲终是受不了这沉重打击,一病不起,离开了人世。

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就这样天天等着,等着姑娘回来,……精神负担加上小时候患有癫痫,疯了……

小人得志,老实吃亏,在一起上学,他年龄比我大,人老实,从不跟同学吵嘴,比他小的他也怕。老师点到他背书,本是会的。可就是心情紧张,背不出来。放学后,我总是要等他。

那时,他父亲是富农,天天被拉着到处开会,批斗做儿子的也免不了受到牵连,小学二年级就退学了。

为了几个工分,我也被父亲叫回来到大队的宣传队,从那时起我们就很少来往。条件变了,每到一处宣传,总要把老富农带着作开场白。那时候,我太小了,七、八岁的年龄不大懂事,白天排节目,还能记得一些那时的歌《洪湖水浪打浪》、《农业大生产》、《谁不说俺家乡好》,更多的是歌颂毛主席、周总理等国家领导人的。

只要到了晚上,那锣鼓一敲,公社附近的几个村里的人都像掉了魂一样,早早吃了饭,带着凳子,姑娘、媳妇、小伙子,还有那些游过河的小毛毛和什么小蛋蛋的,老的少的都被吸引过来了。

那场景不亚于耍龙灯什么的热闹场面,那些姑娘小媳妇地时不时向我们送来勾人的秋波,飞来一束束羞羞涩涩的流盼。我那时候什么角色都装过,来时一路哼着歌,唱出的心音拥抱生活的热情,是扑向明天的斑斓畅想曲。只要一舞,跳起来什么都忘了,也忘了自己,真是快活。

每次到新的地方宣传,总是把他富农的父亲带上,作为开场节目。为了表现自己,我曾打过这个老富农,因此,我心里惴惴不安,想起来那时候太不懂事了。

有一次收场回来,见他一人在房角无语的坐着,他心里是个什么世界?也许在呐喊,痛恨,抬起脚我给了他一脚。(队里的人常这样对他,这是我第一次打他,也是最后一次打他)。他那下垂的头微仰起,逼视着我,嘴唇哆嗦着说:“为什么打我?”

我避开他的目光,又往后退了几步:“因为你是坏人,是狗地主。”

他慢慢地站起来,脚稍稍向前移动,我很怕他的样子,刚想跑开,他嗖地冲到我面前,一把抓住我,“啊,你要打我,快来人啊!”吓坏了的我大喊道。

“别叫人,我跟你说,我不是坏人也不是什么地主,是因为过去我给地主家干过活,什么坏事都没做,不信你回去问你父亲。”

当时我还是个孩子,给他这样一吓,便哭了起来。

“怎么了?”宣传队的几个带队的大人冲了进来,拉开我俩,也不问青红皂白,狠狠地打起了老富农。那天晚上他流血了,也流了不少眼泪,那嘤嘤的哭声,不时地传过来。

都怪我,是我连累了他。

第二天,见他变了样,满腮的胡子长了,头发也白了许多,那痛苦的样子,叫人见了好可怜。没有表情的脸上,也没了血色,胸前的衣服湿了一截,显然是哭了一夜,没睡。咳嗽的老毛病又犯了。他怕别人注意他,就装着没事的样子,我知道此刻他心里藏着愤恨,怒火已烤干泪泉。

我想上前扶着他,向他道歉,安慰他,可我没这样做。因为,毕竟他那时是“富农”,是别人都恨的人,怕同情他会受到牵连。那时,我不理解富农的真正含义。到了中午,我偷偷地又多端了一碗饭送去给他。就像鬼使神差,突然觉定的,好像这样做心里才高兴。

推开门,见他低着头,我问他,可不见回音,反把脸贴紧墙,也不抬头。我很难为情,起码做的不是坏事,真小气鬼,心眼窄。想不通一个大人还跟小孩子一般见识。冲他一翻眼便离开了,不理他。

可晚上出了一件大事,宣传队里男女都在一房子睡觉。不理解男女之间什么的我,他们叫我睡哪里就睡哪。

那晚,把我接到了分界线里,那位叫张霞的队员,她把我当小弟弟,总关心我。她往前拢了拢我的被子,我悄悄地把头抬起,见她无声地笑。她抬手理了下鬓发,也睡下了。

“起来”“不要脸”朦朦胧胧中仿佛有人掀掉我的被子,给了我两巴掌。一刹那,使我清醒了,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见张霞低头哭着,队员都围了过来,问了半天才了解,不知道谁趴在她身上还有什么等等,张霞说可能是我。大家要我解释清楚,要不然就要上报。

突然出现的问题让我睡意没散,目光都紧紧盯视着我,大脑机能失灵了的我,被吓的话也说不清了,便大哭起来,只觉得两耳发热。

不知什么时候,对长走过来“傻孩子,不要哭了,把事情告诉我。”说着用手轻轻地拍着我的肩。

“我什么也不知道就醒了。”我很委屈地哭着说。“是他。”“这小子做了好事还不承认”

“队长不给他点压力他是不会招的。”队员们七嘴八舌,一改平时对我的关心。

“这样,大家都先休息,早上要排练,这事,明天处理。”队长说。

“不行,搞不清,我没脸能等到明天。”

“队长,现在问清我们也好放心睡觉。”

“队长,交给我处理,包你满意。”

“队长……”

此时队员们都没了睡意,争论不停,队长也没了主意。

“我知道事情的经过,是别处一个人做的。”在一旁沉默的老富农开了口。

“你算什么东西?”

“谁听你放屁。”

“老张,你知道就快说吧!”队长下了命令。

“是那个大个子干的。”老张手指着打鼓的殷守玉。

“你老富农,再胡说,就把你嘴打烂。”殷守玉是话到手到,“啪啪”给了老张两耳光,顿时鼻血直流,又抬手再打时被队长紧紧地抓住了手腕,一下子垂下了头。

一切都真相大白了,可我到现在也不愿理这位曾像大姐一样照顾我的女队员。现在多远见了我就低着头,红着脸,不过她现在已为人母了。而这位老富农从那以后就再也没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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