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我所在的一排都住在破旧的二楼,在被子还没打磨成型前,其实我已经觉得内务标准已经很高了,只是我说的不算。
每天,班排长检查完内务,我们都要到楼下去找自己的脸盆、洗漱用品,不用说,被子也在下面,个人物品都是直接从楼上一件件“飞”下来的,有的时候像牙刷这类的小东西,下来了就不一定还能找得着。往往这时候,我们还要人人抱着被子,大声喊“被被,被被,我爱你!”边喊边绕着院子里的球场跑个一二十圈。
连着压了好几天的被子,我觉得被子压得差不多了,凭着多年的手艺,接近标准的“豆腐块”不一会就诞生了,这让班长、排长都觉得突然眼前一亮,排长又去把连长、指导员请来。他们都夸我,大学生领悟能力就是强。
我想说,这跟我是不是大学生有个毛线关系。
这一天,我的被子就像一件精致的展览品一样,大家纷纷前来组团参观。被子火了,我的名字也火了。晚上全连点名,连长专门就这事点名表扬了我。
其实内务评比这事嘛,每个班就那么大的房间,物品摆设也是一模一样,只要认真打扫起来,是很难分出一二的,这时重点就体现在“豆腐块”的质量上了,如果一个班里有的被子像“馒头”“花卷”的,那基本上也就与内务先进流动红旗无缘了。
谦虚的说,有我的帮忙,红旗毫无争议地留在了一班。但是,我也看到了别班的战友那幽怨的眼神,因为一有空闲的时间,他们的班长就让他们压被子、修被子。
听说要选班副了,班副是从我们每个班里的新兵中挑选出来的,我把从大学带来的MP3送给了班长,如愿当上了班副。我坚持认为,我的当选那是能力所至,众望所归的。一年后,有一次和班长喝酒,我问过班长这件小事。班长假装很无奈地说,这是我硬塞给他的,他没有办法就收下了。
我之所以那么拼去争这个班副,那当然是有想法的,怎么说班副也是个官,按理说应该比班员要轻松,至少偷懒放松的机会会多一些。结果当上以后发现,并不是那么回事。
“班副,班副,负责内务!”我发现自己更累了,也因为被子叠的起点过高,进步空间就相对小了。没多久,我的被子又从二楼“起飞了”,业余时间我们又恢复了压被子、修被子的简单生活。
那会,我很怀念我的MP3,至少觉得孤单寂寞的时候,还有那首阿桑的《听寂寞在唱歌》相陪。心塞啊!突然有种周瑜“赔了夫人又折兵”的无力感。
是镀金的,有机会它也是能发光的。
顶着本科大学生光环的我,自认为撑死也就是个优秀高中生,但是在新兵连,大家都认为我是前者。因为这点,我要感谢我的“李少尉”排长,正是他的力荐,给了我这块“镀金”发光的机会。
有一天,排长找到我,说全连要搞开训动员,师里有领导要来参加,他向连队推荐由我这个大学生士兵代表全体新兵发言表决心。
据说开始还是有很多争议的,根据多年的兵源素质情况报告调查,有人说我这大学生可能也就是个水货,没准就是在学校表现不怎么地才来当兵的。还是排长见多识广,认识我所考上的中南B高校,力排众议,最后定下由我当代表。
我在想,排长太肤浅了,还是兵源素质报告可靠,文凭都是浮云啊。
发言无非就两点重要:一个是稿子质量,另一个是现场谈吐。关于这两点,我自己一点也不担心。
第一个,它不是高数之流,直接让我懵逼的东东。语文写作,我还是有点心得的。想当初高考前最后一次语文模拟考试,作文我全文用文言文写,吓得语文老师直接找我谈心,说他心脏不是太好,年轻人有想法是好的,千万别拿高考来开玩笑,弄得好是满分,也很有可能是零分。劝了我半小时,我才答应他停止文言文创作,我说改写诗歌如何?他差点没晕倒。
第二个,现场发挥我可是久经考验的,当初为了糊口,我还走遍男生宿舍,处处问:兄弟,要光盘不?欧美、日本、中文、韩文、拉丁文都有……
发言稿写得很顺利,而且一稿就通过了排长和指导员的审查,略为修改后就定稿了,这点让我颇感意外。我的问题主要还是在于语速过快,显得缺乏感情色彩,这估计还是受之前长期打工叫卖物品的影响,反复练习几遍后,也还凑合得过得去。
这次开训动员,师政委来了,加上团常委班子,场面显得很隆重热闹。仪式进程也很顺利,我呢,运气也不错,恰好不紧张,圆满完成任务,也算对得住“李少尉”排长对我李少尉的信任,同时还撑起了“大学生士兵”这块招牌。
没想到,一个月之后的授衔仪式,登台的新兵代表还是我。
如果说,上次叠“豆腐块”让全连官兵认识了我帅气的名字,这次台前发言则让大家记住了我这张英俊的脸。后来,其他班的战友跟我打招呼,我只能拼命挤笑脸,很尴尬,因为有的战友名字我叫不上来。
当天晚上,我竟然还收到了叶子的回信。
“……李少尉!!!你个死猪!臭猪!王八蛋猪!你说你想当‘钟跃民’也就算了,还真跑去当兵了,当兵也就算了,还不直接告诉我,就留一封信把我打发了,你什么个意思!还真想让我当‘周晓白’或者‘高玥’,死心塌地喜欢你是吧!做你的春秋大梦吧!当初要不是看见你那忧郁的眼神,可怜的样子,我才不会大发善心把自己搭进去呢!……”
“算了,看你写信好像过得不怎么开心,我也就开心了!你就在里面就好好改造吧!我们也许都需要时间思考,念你所犯不是很严重,我就姑且等你两年!等你回来叫我学姐!看学姐怎么收拾你!哼!!!——大美女叶子。1月6日。”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翻来覆去,想到叶子,我有点茫然不知所措。后来,我也想过给她回信,但是写了撕,撕了写,不知道该写些什么,终究还是无从下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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