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是讲一个故事，叙事则是将事情叙述出来。两者虽则都是对事情本身的描述，都要着重时间任务地点等等要素，但小说和叙事是不同的。《文心》就此深入介绍了两者的差别。
小说是含着意义的故事
单根据实事写成的是报纸的记事、历史的传载之类的东西，便是所谓的叙事文
小说则不一定要根据着实事。即使根据着实事，也不想叙事文那样记叙了实事便完事，还得含有其他的东西在里头。那其他的东西才是小说的本质。那就是作者从那些实事中看出来的和一般人生有重大关系的意义。
很多时候，我们看小说其实就是为了欣赏它的故事情节，感受其中的悲欢离合，爱恨交织。这些故事的魅力是小说最为吸引人的地方。但是很少去想小说之中的故事究竟要告诉我们什么。可如果不去追求作者那故事背后的道理，所蕴含的一种普世的价值观或者人生追求，那么为何要创造出小说这样精彩的故事，莫非作者只是博人一笑么？若是如此，去讲笑话不是更好。
而实际上，无论是纪实小说，或者幻想故事，都是作者创造出来的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虽然会有现实的背景，诸多波折也离不开真实案例的照应，可终究是来自于现实而又高于现实。这个高于现实，不是说脱离实际，而是如同一个崭新的模型一般，将现实世界的某些规则和价值，将之凸显出来，我们从中收获对于现实的体悟，哪怕是网络小说，那种不服命运，战天斗地的勇气和信念也是现实中所需要的，只是作者将其刻画为世界的主题罢了。因此小说的含义，才是小说的真正价值。
小说的意义是不言而自知的
可还有一点必得注意，须是把这种意义含在故事中间的才是小说。什么叫做‘含’呢？一碗咸汤，看不出一颗盐类，呷一口尝尝，却是咸的，于是我们说盐味含在这碗汤里。小说的故事含着作者所看出的意义就像这样一碗汤。如果在故事之外，另行把意义说明，那就不是‘含’了。
因为要把意义寄托在故事的叙述上边，所以整个故事的每一个节目都须含有暗示的力量；作者便不得不做一番选择和布置的工夫。说到这里，小说大都不照抄实事的所以然也就明白了。世间哪有这么巧的事情，一件实事正好可以寄托作者的意义的？惟其少有，所以作者丢开照抄实事的办法，而根据他的经验，去选择人物，布置节目，创造出一个故事来。你若说他凭空虚构，那是错误的。他的材料全是社会的实相，人生的体验，何尝凭空？你若问他‘真个有这件事情吗’他笑而不答，因为你问得太幼稚了。小说该是世间最真实的故事，然而不是某一件事情的实录。
其实很奇怪，因为很多小说的故事安排巧合多于因果，总是凭借着一点点命运的抉择，让故事发展到让我们惊奇甚至震撼的地步。因为巧合太多，所以便有了隔离，以为离生活很远，仅仅作为旁观者就可以了。尽管旁观者的视角确实不用费太多心思，可若是自己想要创造出一个小说的时候，才会明白，巧合虽然很重要，更重要的还是映照现实的故事。哪怕是幻想，也有着生活中常见的悲欢离合，只是因为世界体系的不同，以及夹杂着些许命运的抉择，即无数的巧合。更更好的小说则不必凭借巧合来延续情节，而是故事发展如此理所当然，却又让人不可思议，这样的手段更能够展现小说的魅力。而要实现如此方法，更需要从现实中收获灵感，去感受生活之中故事的起承转折，明白何为因果，何为理所当然。
小说用讲故事的方式讲道理
叙事文的本质是事情，叙事便是它的目的；小说的本质却是作者从人生中间看出来的意义，叙事只是它的手段。
因此小说是讲一个有意义的故事，不是让人发笑，而是笑完能够思考；也不是让人沉迷，而是沉浸之后映照现实。创作小说的过程，则恰好相反，将思考写成一个让人发笑的故事，将现实描摹出让人憧憬的模样，将道理变成一个真实而又虚构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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