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渐衰败的地产行业仿佛昨夜才被陨石砸中的莽原,只剩下一片光溜溜的黑色屑沫。碰巧又是下雨的秋天,稍微一阵风,那些伤的、残的、垂死挣扎的,看上去如同瑟瑟发抖的孤魂野鬼慌乱逃窜。雨落方休,遮天蔽日的火灰,终于成了一摊黑泥。一只燕雀站立在茅蜡的枝头,东张西望。阴霾何时消散没有尽头,草木来年复生了无希望,而拖延则是在为最后的分离作个体面的告别仪式。
原来我一直以为这世上除了生命之外,什么都是永久的,青春、友谊、记忆,包括胜利的果实。后来看青春在阳光下脱了一层皮,结上老茧,友谊在利益前被打得遍体鳞伤,刀刀见血,我才知道记忆是一种假象,昔日的胜利缺少守望者的呐喊。
如果每个人对未来都知道那么一点有关生命轨迹的剧透,那么在大张旗鼓的队伍当中多少会提防兵败麦城的要素。然而生活明天的样子全是未来,充满挑战,似乎与以往的任何时候都不一样,没有史料可鉴。但细细考究一番却发现你我如今的精神空虚、混乱、渺茫,可能是西欧发达国家十年、二十年前曾经历过的心里路程,他们也曾享受过工业、资本、地产带来的经济利好后,背负环境、巨债、生育的压力,只不过对他们来说这些危机业已都成为了历史,成了我们正在举步维艰的当下。
从物质上来看,现在大街上掉落一个手机,没人会在意,除了麻烦之外,基本上都懒得去捡,因为人人都有手机,而且拥有更好的手机。相反在非洲那些贫穷落后的国家里,见到别人手持电话,就像我们三十年前看到大哥大一样惦记着,不是想抢,就是想偷。除了精神和物质上这几点相似的一脉相承之外,我们正在推崇的摩登风格也可能是他人玩剩的东西,别不承认,世上没有几人能成为超现实主义者,引领时尚,所以有些方面但凡能跟上别人的脚步已经是万幸了。尽管看到西方列强的物质浪费和违背道德底线的派对,你会反感,甚至觉得可耻,那是因为我们经济收入还没有追上他们现在的水平,如果等到我们渡过了难关,也许就会欣然接受那些大逆不道的娱乐生活,接受他们走火入魔般追求自由的方式。
物质文明是精神文明的基础,兴许他们弄明白了什么,因而处处占了先机,好比一些末日影片,几年后,我们也拍了地球流浪,等到落后国家也来拍的时候,也许已经是二十年后的事情了。那么会有人问,是不是可以简单粗暴地把发达国家人民现在的心境照搬过来,如此模样人生便可省去许多不必要的折腾?多少人也像外国人一样希望地球毁灭日尽快到来,到了那时候,所有的不甘不愿统统被化解,压根没想过躺平的日子,一经回想,竟如此让人惋惜,就这样,只要这一时刻往后推迟一天,就免不了让人产生坠入深渊的感觉——未来还有那么远。
权力是春药,也是一把双刃剑,可惜那么多前车之鉴,那么多人前显贵人后凄凉的悲剧就是阻挡不了人们前进的脚步。因为初入红尘的你总觉得自己有朝一日成功了,一定有着非凡的眼力和心力以及悟力可以甄别陷阱,活出个圆满人生,但是必须承认,你的确不知道马失前蹄的来龙去脉,也的确不知道前面人的生命到底在何处转了弯。无奈之余,寄希望于回望过去,把属于自己的那段岁月单独提出来,虽然不难找到转折性的一刻,可当时的心境是什么呢?谁又分说得清楚。说来也奇怪,明知道名利权贵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但就是改变不了,放不下。一如世界永远存在上层社会纸醉金迷背后的空虚放纵、底层民众的愚昧无知、知识分子的绝望无奈。多少人像外国人一样希望地球毁灭日尽快到来,到了那时候,所有的不甘不愿统统被化解,压根没想过躺平的日子,一经回想,竟如此让人惋惜,就这样,只要这一时刻往后推迟一天,就免不了让人产生坠入深渊的感觉——未来还有那么远。
阴谋和天真并行,野心和理想同伴的时代里,许多人好不容易进军地产行业,好不容易买了房,生活有了盼头,哪知房价猛跌,落得腹背受敌这般下场。我们这代人终究成了高楼洋房的牺牲品,罹患抑郁症的情景极像“次贷危机”的前夕,而行业的愤怒需要一个发泄对象,公司震荡有了痕迹,大风迅速刮来各种冠冕堂皇的理由,从来只想如何把一个公司推向繁荣的员工却成了一片灰烬。也许你比较长情,没有什么特殊情况,不愿意在某个行当里跳来跳去。可是资本一旦退潮,谁不是为了活下来而不得不选择散场。
尽管有时候,同样的事情、结果,你和别人的看法比起来,显得十分突出,但那终究是自以为,你自以为和那个人、那件事有着相同的境遇,你自以为是那个一眼看穿,能透过现象看到本质的人。事实上,你哪里分得清哪句话真的,哪句话是假的,以至于稍不注意便落入了别人的圈套,成了别人手中的刀,抑或成了砧板上的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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