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站的电子屏次第闪烁,红字列车号滚动不休。我抱紧书包缩进连排座椅,余光瞥见透明顶棚外翻涌的紫云,暮色如同涨潮的海水,将候车大厅的瓷砖都漫成淡青色。
第三次掏出手机确认车票时,邻座老人的蓝布包裹漏出半个橘子。酸涩清香沁出的刹那,我忽然嗅到老屋后院的樟树香。从前总在树下数妈妈晾晒的被单,棉布角浸满皂角与阳光的热气,风掠过时,六岁的我会张开双臂接住被单温柔的拥抱。
隧道把黑暗揉碎成光斑的残片,列车正穿越重重山峦。车窗映出自己眼角微红的倒影,想起暑假离家时特意把钥匙摔得脆响,防盗门在身后颤抖着合拢。可当实验数据出错的那夜,凌晨三点视频通话里母亲没问缘由,只说桂花晒了两罐等我回去做汤圆。
月台青灰色的立柱已经褪色,接站口却永远蒸腾着热腾腾的烟火气。母亲挥手时扬起的银发像冬夜凝结的霜花,菜场大叔照旧拖着皖北腔喊我"妞妞",路口那株两百岁的银杏正簌簌抛洒金箔,老城翻新的霓虹里,青石板仍旧记得每个归人跌跌撞撞的足迹。
院墙上的常春藤攀过二楼窗棂,防盗窗边新筑的鸟窝传来细弱啾鸣。我对着满桌菜肴故意皱眉:"妈你又忘了我不吃香菜。"母亲笑着将瓷勺转个方向,碗底压着的荷包蛋金黄圆满,如那年负气出走时偷偷塞进行李箱的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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