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流没有终点——第二十章

漂流没有终点——第二十章

        钟扬接到电话，抓起包赶忙出了门，她来不及叫网约车，直接叫了出租车。周五的夜晚，弥漫着周末放松慵懒的味道，大街上，人来人往，夜市一片繁华，烟火气对于一个大都市，是很接地气的表现。白天，白领精英们大多戴着假面，表演着他们的角色，也欣赏着那个不太真实的自己。然而，当夜晚降临，他们卸下假面，尽情发泄着白天的委屈，挥泪控诉着不公和无奈，在职场中的种种，使他们多少有点抑郁倾向。对自己过高的要求和期许，和现实的打压与不健康的人际关系形成矛盾。在这样的荆棘丛生的森林里，他们寻求着自己得以更好地生存的法则。不同的原生家庭背景，给每一个人的人设披上一层纱网，似透非透，影影绰绰。

      钟扬很快到了onlytree酒吧，现在也只有九点钟，夜生活才刚开始。一进酒吧，一个服务生很快找到她，开口就问：“您是钟女士？您的朋友喝多了，她一个人，我只好用她的手机打给您，您是跟她打最后一通电话的人。”

      “是，是，我是。我朋友她自己？喝了多少？”钟扬关切地问着。

      “她一个人来的，来了就要威士忌，三杯就……看她的穿着，不像是经常来酒吧的人。”服务生无奈地回答。

      钟扬应和着：“对对，你猜的对。我带她走，你放心，多谢你了。”

      服务生帮着钟扬把乐伊清扶进出租车，乐伊清闭着眼，钟扬搂着她。钟扬思考着：还没去过她家，不认识在哪，只好带回自己家了。好在明天是周六。白天在公司还好好的，晚上怎么就成了这副模样？

      到了家，钟扬把乐伊清放平躺在床上，给她沏了一杯蜂蜜水，可是，乐伊清睡得很沉，丝毫没有一点清醒的迹象，钟扬只能静静地等。钟扬是会照顾人的。

        钟扬拿起《红点》画册，欣赏起来。她是不会浪费时间的。

      大概两个小时过去了，钟扬已经在看《职场关系学》了，就听到乐伊清的哼哼声：“哼——卫生间在哪？”

      钟扬赶紧扶她去了卫生间，乐伊清眼睛迷离，似乎感觉到什么不对，又纳闷地看着钟扬，口齿不清地说：“嗯，你怎么……是……钟扬……呢？这是那里？”

      钟扬看她清醒了些，递过来蜂蜜水，心疼地说：“喝点蜂蜜水，解酒。等你清醒了，跟我说说吧，别自己憋着。”

      乐伊清边喝蜂蜜水，边大滴大滴地掉眼泪。

      钟扬看着乐伊清，不知怎么安慰，她只能说：“哭吧，哭哭，发泄发泄，一切会好起来的。”

      乐伊清趁势嚎啕地大哭起来，她需要发泄，她觉得委屈。哭够了，哭累了，她盘腿坐在沙发上，抽出一叠纸巾擦起来。

      “谢谢你来接我，”乐伊清清理了一下鼻涕，继续带着哭腔说：“我实在是撑不住了。你不知道，我妈有多过分。我离开北京，跑来上海，就是为了躲着她，可是，她还是要掌控我的一切。我实在受不了。我爸妈都是大学教授，他们总是用他们的价值观来格式化我。当年送我出去留学是他们的主意，招我回国也是他们的主意，他们要我进体制内，我在国外受到的教育，思想自由了，无法在体制内喝茶看报纸，我想要实现自己的价值，实现自己的梦想。因此，我像你这么大时，就跟家里闹翻，跑到了上海。今年我三十岁了，他们又跳出来，为我挑选男人了。我的事业才开始进入上升期，我不想就此止步啊！”

        钟扬顿了顿，淡定地说：“嗯，你这个家庭背景还真是不错呢，但是，也确实是思想的碰撞啊。东西方文化的碰撞，传统与现代的碰撞。这是个不可调和的矛盾，与其让自己陷入矛盾的痛苦，不如因势利导。例如，早晚要找男朋友，不如早点自己找，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不是更好吗？事业爱情双丰收，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啊？！嗯。也是啊。你比我小，说的却也有道理。”乐伊清平静了些，继续陈述：“我和我妈，犯相！从小，她就强势，不是撕了我本，就是扔了我的书包，我呢，不甘示弱，梗着脖子，绝不服软，我爸就在我俩之间周旋，把火药引到自己身上才算是平息一次战火。我妈最近退休了，我才消停几年的平静生活，又被她打破了，她要来上海和我一起生活。我的天啊，怎么办啊？”

      钟扬开始替她想办法。“我觉得，你得先稳住你妈。表现得很听话，乖巧，给她来一个消极怠工。然后呢暗度陈仓。只要她放过你就达到目的了。至于胜负欲，就搁置在一边吧。”

      乐伊清抬起头，双手搓弄着亚麻色短发，很是焦躁。她还是有些不甘心地说：“我不能输给我妈，我不想当木偶啊——。”

      钟扬耐心地继续劝说：“你知道曲线救国吗？先放低姿态，也不输面子，因为跟自己的妈就不用讲面子什么的了。你就跟她撒娇，你抱着她撒娇，我就不信你妈是根仙人掌不成。”

      “哈哈哈，仙人掌，哈哈哈，还真形象！”乐伊清破涕为笑，“那我就试试看？别扎我一身刺儿就行。你可要准备好救我啊，呵呵。你不知道，跟我妈相处，真的好难啊——。”乐伊清故意拉长声。

      这一夜，她们从促膝长谈，到一起躺在床上，彻夜未眠。她们聊了很多，工作的，生活的，爱好的等等。直到凌晨，第一缕晨曦。她们干脆起来，跑出去看日出。这就是年轻人的乐趣。能有什么烦恼呢？美好的事物总是能让她们重新振作。

      周六是钟扬上茶艺课的日子，今天索性带着乐伊清一起去了。乐伊清的打扮和气质，感觉和茶室格格不入。可是，她却喜欢茶室的氛围，使她心灵安静。她一边喂鱼，一边盘算着如何接待她亲爱的妈妈。

      钟扬对乐伊清的帮助，使她自己感到快乐。殊不知，有一场硬仗正在等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