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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很长,有钢枪,有芬芳,有八月明媚的阳光与十一月的大雪飞扬。
我一直想写下自己的故事,但不知道该从哪说起。
我出生于甘肃的一个小农村,祖辈扎根黄土,父母亲都是农民,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下结了婚1997年11月的一个大雪天,母亲生下了我和我的双胞胎弟弟,父亲欣喜若狂,高兴的同时又开始忧愁:该怎么将我们俩抚养成人?隔壁木匠王爷爷给我父亲指了条路――跟着他学做木活,既能赚点钱补贴家用,更重要的是能学门技术养家糊口。
家门前有个大池塘,池塘边有几棵小柳树,父亲和王爷爷每天都在那做木活。记忆中,父亲孔武有力的手臂拿着推刨前后推拉,白色的木花从推刨上方缓缓翻出来,像极了4月漫天飞舞的大团大团柳絮。
我与弟弟虽然是双胞胎,但却有不同的性格。我生性木讷安静,可弟弟却活泼好动,但也许是我的直性格使然,让我更能够专心致志的去学习。
寒来暑往,春去秋来,转眼间我们都考上了高中,但父亲的身体也大不如前,负担也愈加沉重,九年义务教育已经结束,高中的学杂费要比以前多很多,我在无数个夜晚都被他无意识的咳嗽声吵醒。
高三那年,我只记得自己学的很累,每天晚上熬到很晚,我不想在看到父母亲为难,我开始只考虑上一个师范类免学杂费的大学,后来王爷爷说国防生和军校生免学费还有津贴,所以我暗暗下定决心要报考一个军事院校。
奋斗的路上,我不曾孤单,父母亲对我很支持,母亲一直在那些挑灯苦读的夜晚陪伴着我。那时候的我,只是很纯粹的想:
我一定要考上军校!
六月的高考如期而至,炎热的天气烤的人笔都拿不住,我告诉自己,平常心平常心,只要保持一颗平常心就好。
考完最后一门,走出考场,深深地吐了一口气,我的高中时代,就这样结束了吗?那些穿着宽大的校服脚骑单车的少男少女们,那些校园里高大不知名的树木,那些穿着白色帆布鞋的纯真年代都已经飘散在天涯。
两周后高考成绩出来了,我超常发挥,超了一本分数线60分,与其说是幸运,倒不如感谢那些不眠之夜挑灯夜读的自己。
与其他同学不同的是,我不是出分数就坐等志愿,而是必须去出趟远门――去兰州政审体检。这也是我第一次出远门。
在去兰州的火车上,我和父亲相对而坐,父亲对我说:“儿子,你考的这么好,我真的很高兴,这次去兰州体检你也不要担心,我一定会让你考上军校的”。他对着我笑,我感到很温暖,转过头,车窗外是一大片金黄的油菜花地,虽然家里种了点,但没有这么大面积。随着火车的不断前进,这金黄仿佛被截断,取而代之的是各种颜色的花,红的黄的绿的紫的……
兰州解放军第一医院,我站在走廊里,拿着体检报告单,手微微颤抖着:转氨酶高出了正常范围。我把报告单给了父亲,父亲盯着看了许久,挥挥手,强装镇定的说:“没事,明天复查肯定能过,不要担心!”可他的表情却没有那么轻松。回到宾馆已是深夜,父亲一直都很沉默,他让我早点上床睡,明天放松心情去复查,自己却蹲在卫生间一根根的抽烟。我躺在床上却睡不着,过了好久听见父亲打电话的声音,原来他是在联系兰州的亲戚,他一个一个的打过去,但是能帮忙的却没有几个,我望着父亲挂在床头的涤卡上衣,痛往心里钻。
兰州这座城市的夜晚如此热闹美好,我却窝在被子里为自己的飘渺未来泪流不止。那天晚上我很晚才睡着,我依稀记得自己做了一个梦,梦里我回到了金黄的油菜花地,我一路奔跑,越过金黄,我看到了那些花儿,在我目光所能及的每个角落里,静静的开着。
万幸的是我的复查转氨酶值正常,父亲拿着报告单,笑得像个小孩子,在宾馆的那台破旧的电脑上,我登录了志愿填报网页,填报了我的志愿,类型:A类提前批,报考院校:武警工程大学!
选择武工大,不仅是因为成绩过线,很重要的是西安离家近,在那个异常炎热的夏天,我比其他同学最早收到了录取通知书,通知书简单大气,封面是大学白天与黑夜的合并对照图,透过通知书,我仿佛看到了学校的五彩斑斓和丰富多彩。
2016年8月9日,我和父亲坐上了去西安的火车,第二天就到学校了,初到学校就被大学的建筑所吸引,铸盾石与磁石门的雄伟,令我震撼。在大学转了会,我就上了去训练基地的大巴,我知道要开始三个月的新训了,大巴发动的瞬间,我看见父亲熟悉的脸庞上的关切神情,我转过头,眼泪突然就流出来了,因为我知道他想说什么。
当大巴在行驶了两个多小时的路程之后,终于到了训练基地,下了车之后周至给我的第一感觉就是醒目的标语和鲜艳的五星红旗。
该怎么形容周至呢,炎热、紧张、汗水、纪律……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我认识了好多来自全国各地的战友,青海新疆宁夏贵州四川重庆陕西甘肃连起来是大半个中国,侃起来也是大半个中国的文化风俗。
新训刚开始就是叠被子,三个月我们每天早上五点半起床出去叠被子,压被子,跪线,掏角,班长说被子就是我们的“老婆”,要我们好好对待。那时候最怕的就是中午训练回来发现被子被扯或者直接被扔在地上。从一床蓬松的被子到方正有棱有角的“豆腐块”,需要经历什么,也许只有被子自己知道。
人生有很多第一次,还记得第一次跑步,我们班长带的步子,那时候完全没有快慢的概念,只记得跑的真快,有人掉队,有人吐,我只觉得呼吸困难,两腿沉重,摇摇晃晃,两圈跑完就扶着膝盖喘不过气来。
第一次队列是站军姿,要求不高,只要三个人瞪出眼泪或者汗滴下来就休息,印象最深刻的是正步定腿,脚尖挂个小板凳,用不了几分钟一个班就会呈现出“群魔乱舞”的即视感。只有队列练好,作风才会扎实,一上午队列训练下来常服都湿透了。
人总是要吃苦的,苦难铸就辉煌,只有在这难以想象的苦难中,人才会不断地成长,向前,再向前。
第一次在外面过节是中秋节。那天队里组织给家里写家信的活动,我提起笔,话满心底,却不知从何说起。这一个月来,跑步喘不过气来,站军姿头顶烈日,脚踩火地,好像无形的根须扎在地底,晚上打拳,雨天打棍,沙石地上爬战术,但我知道这些我不能写进信里面,报喜不报忧,我不想让他们为我操心。匆匆写了两页多,讲了我很适应周至的气候与训练,吃得好睡得好,不要担心我,还附了一张不久前拍的军装照。晚上队里组织观看了中秋晚会,很精彩,再后来我只记得那天晚上周至的月亮很圆很大,月是故乡明,躺在床上,想家了。我想起每年中秋晚上母亲包的韭菜饺子和父亲满足的笑。门前池塘边的那些柳树是否早已成荫?
我爱的人啊,你们还好吗?
中秋过后的那个周末,我打电话到家里问父亲收到信了没,他说收到了,知道了我的情况他很放心。
我又打电话给我堂姐,想问候问候过的怎么样,聊着聊着她提到了我写的那封家信,说当时她在我父母亲旁边,他们拆开信,一个字一个字的读了下去,到最后看到我的军装照之后,无声无息的,两人都流下了泪水……我听完她的话之后,愣了好久,这一次我没有掉眼泪。
新训教会我的,是要一个人坚强。
时间飞逝,我永远记得那天中午。我以为班长叫我们全部回宿舍是我们又犯错误了,一进门感觉班长情绪不对,他关上了门,转身面对着我们,“我也不知道……是上面突然下的通知……”他突然开始哽咽起来,“我舍不得你们,兄弟们,我不想就这么离开……我还要亲手给你们上衔呢……”我们都开始掉眼泪,他看见我们哭,一个个抱过来
“你跟我打赌瘦30斤,我可记着,输了不要找我。”
“广东仔口令下得太屎,一定要多练练”
“少冒点泡,不然真就成锤子了”
…………
“都别哭了,广东仔,尤其是你,你不是平时最活泼吗?都不要掉眼泪了!”说着说着班长自己又哭起来了,我们都抱在一起,我抱着他们,又想起了一个多月来班长和我们一起生活的日子。
我想起班长第一次带我们测3公里
我想起班长大中午跑去服务社买来雪糕给我们吃
我想起班长大半夜不睡觉陪着我们罚抄
我想起周至那些不眠的想家的夜晚,是班长陪我们谈心聊天侃比
…………
我想起了那天打完擒敌,在周至荒草丛生的射击场广东仔教我们唱的粤语歌《红日》:
“命运就算颠沛流离
命运就算曲折离奇
命运就算恐吓着你做人没趣味
别流泪 心酸 更不应舍弃
我愿能 一生永远陪伴你
命运就算颠沛流离
命运就算曲折离奇
命运就算恐吓着你做人没趣味
别流泪 心酸 更不应舍弃
我愿能 一生永远陪伴你”
班长,我们都愿意一生永远陪伴你。
嗯,唱歌的人不许掉眼泪,我们都不会再掉眼泪。
我们应该更加坚强,不是吗?
后来的后来,我们终于上了衔,终于和班长一样,变成了“一道杠”。
新训是以50多公里夜行军拉练画上句号的,拿着装具,走出基地大门,从柏油路到小山路,越过村庄,穿过果园,50余公里,用双脚去丈量,也许只有当身体极其疲惫的时候,才会想通很多道理。
50公里就像人生路上的每一道坎,在路上,你会渴会饿,寒冷侵袭着你,困意无休无止,脚磨出了泡,一瘸一拐,你徘徊又徘徊,却还是不想就这样离开,还是不回头的跨过山河大海。
越过自己,其实就可以看到红旗。
新训三个月,我们跨过炎热的夏,清爽的秋,迎来寒冷的冬。短袖常服被更加挺拔的春秋常服所替代,第一次穿皮鞋西装,这种感觉真的很奇特,像是突然得,成长起来了。然而确实我们都改变了,从刚刚来的懵懵懂懂,到现在有坚定的信念,明白自己一道杠的使命与担当,这过程中,我们经历了三公里与器械的洗礼,经历了队干部与新老班长的灌溉,经历了自己思想政治上的重要改变。
我坐在缓缓驶出训练基地的大巴上,望着我生活了三个月,充满无数激情与汗水的地方,心情激动而又失落,透过车窗我看见了营区门口的那两块写着“蜕变”两字的石头。
我望着营区门口写着“蜕变”两个字的石头,记起那天下午,周至的火烧云真的很美丽,营区门口队长叫我们把每个石头翻过来,我翻过来的石头上写着一个遒劲有力的“蜕”字,却始终没找到剩下的“变”字,连长看着我,说:
“小同志,别找了,你找不到,知道为啥没有‘变’字吗?因为你们正在‘蜕’却还没有达到‘变’等你们啥时候完成了真正的蜕变,我就把‘变’字拿出来,我相信你们!”
看着大巴车经过营区,机关楼,穿过中心广场,体育馆,器械场,从当初懵懂无知的坐着同样的大巴进来,到如今感慨万千的离去,就像连长说的一样,我们完成了蜕变,无论前方的路有多远多难,我们都有信心背着行囊一步步走完。
11月11日,新训旅一千多名新学员全都顺利返回校本部,大学的生活又是另一个节奏,有序而稳定,冬至那天,西安下起了飘飘洒洒的大雪。我望着窗外的大雪,似乎觉得周至火热的新训生活渐行渐远,可我心里明白,新训三个月留下来的印记,已经深入骨髓,那些花儿那些故事,永远难以忘记。
故事也许不够动人,说故事的人却总掉眼泪。
你好,旧时光。
谢谢你们。
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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