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喜欢?喜欢就是我爱你,不管你是谁,我都要和你在一起的决绝,若这天不许,我就毁了这天;若这地不让,我就踏碎这地,日月星辰,江河山川,我,只要你!——题记

初遇时,她一身青碧色的衣衫,粉雕玉啄的模样,笑意吟吟地望着天边的碧云,只一眼,它便将她记挂在了心上。
它陪着她看过四季变幻的无常,它陪着她领略江河山川的宽广,
它看过她因喜悦而晕红的脸庞,它心痛她难过时眼底散不尽的点点星光;
它觉得它爱上了她,悄悄地,无可救药,无处可藏,却坚决异常。
众人笑它痴傻,说它疯魔,“人马殊途,你不瞧瞧你自己的模样。”一个声音在耳畔响起。
可是那又怎样?
它四肢腾空,咆哮着,嘶吼着,升腾起的尘土里,一滴热泪滚落,砸在谁的心上,泛起挥之不去的悲伤……
那一刻它突然很想认命,想就这样陪在她身旁,
哪怕她有一日嫁做他人妇,它依然是她最依赖的那个“玩物”。
或许,也很好。
但,造化弄人,命运再次将它推向了不可预知的深渊。
那天,突然闯入的兵卒搅乱了深谷的幽静,惊慌奔逃的人群,四处响起的哀嚎,男人们的嘶吼,孩子们的尖叫,一直折腾到了天色将晚,才归于平静。
“孩子爹!”尖利地哭喊刺破深深地夜幕,刺痛了在场所有人的心。
是的,那个饲养了它三年的男主人终究没有躲过这场劫难,被强征了去。
“娘,娘,我爹去了哪里?”她如梦方醒,仓皇躲避时弄乱的发辫凌乱地盘在头上,伴着她一声声撕心裂肺地嚎哭,摇摇欲坠。
它的心,像是被人揪住了,窒息般地疼,那一刻,它恨极了这副畜牲的身子,它什么都不能做,它不能为她拭去眼角的泪水,不能抚慰她惊慌的灵魂,她一定怕极了,但它是匹马,它什么都做不了。
可是,它还是努力地把马头偏向她所在的方向,尽力用它的脸去靠近她的身子,缰绳把它的脖子勒出了深深的血痕,它也不在乎,它只想靠她再近一点,再近一点。
“你在做什么?你这个畜牲!”女主人一眼望见了它的“幼稚”的行为,大发雷霆。
它的眼睛忽地就蒙上一层水雾,是啊,它是个畜牲,它能做什么呢?它颓唐地低下头,鼻子里呼呼的发出哀鸣。
即使万箭穿心般的钝痛,女主人终究是善良的,望着它的模样,还是心软了,微微叹了口气,和缓了语气:“马儿,马儿,不是我要骂你,是我真的不知如何是好啊,他爹就这么被抢了去,是死是活都不得而知,我们这孤儿寡母的可如何是好?你说说我又能怎么办?……”说着说着,女主人的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打落在它的身上,它只能用身子去撑着女主人,仿佛这样能给予她更多的力量。
“马儿,都说马能通人性,你若是能听懂我的话该有多好,你跑的那样快,若是能帮我们把孩子爹追回来该有多好?只要孩子爹能回来,让我干什么都好,哪怕,哪怕是把闺女许给了你,我都心甘情愿!”女主人还絮絮叨叨了什么,它已经听不清了。
唯有那句,"若是寻回孩子爹,我把闺女许了你”在脑中不断盘旋,尽管知道这只是女人一时心急时的“浑话”,那一刻,它选择相信,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希望,它也想去拼上一拼,那一刻它才知道,在它心底从来没有真正放弃过对她的爱恋,为了她,刀山火海,上天入地,它都在所不惜。
忽地,它长嘶一声,一用力挣断了缰绳,高头迎风,铁蹄踏地,尖尖两耳耸立,闪闪毛滑如漆,迎风怅然凝望了一眼她的模样,不再回头,萧萧长鸣是它对她声声地诉说:“等我,等我,等我带你父亲回来,等我为我们争取一个未来。”
它跑了多久?它自己也不知道,它翻过山,越过河,时而上窜下跳,时而飞奔疾驰;长长的黑鬃毛被雨水粘成一条条的,随着身体的起落上下翻飞,像是几条盘扭在一起舞动的黑蛇,像天地宣誓它不悔的决心与情意。
终于,它找到了他,几日不见,他瘦了,曾经英武的神采不复存在,高大的身躯狼狈地佝偻着,双手被束在身后,跌跌撞撞地在队伍里被人推来搡去,它四蹄迅疾有力,呼啸而过,蹄声铿锵,飞奔的身躯如同一条黑线窜入人群,它用牙咬住男人地衣襟用力一甩,稳稳地将他放在背上,一刻也不敢停留,飞奔而去……
它带他跑过雪地,就像零滚滚的雪浪,它带他驰上沙丘,好似袅袅的青烟。
四蹄触到大地,腾起美丽的彩云,铁掌砸到砂石,溅起金红的火星。
一刻不停,只为了她,为了它和她那遥不可及的未来……
终于,它看到了那抹俏丽的身影,久别重逢,它的眼中滚出热泪,它任她抱着它低声哭泣,这一刻,所有的疲累都微不足道了。
然而,它终究不懂这世道人心。
男人回来了,却也将它带入万劫不复之地。
“什么?你竟将女儿许给了一匹马?”咆哮、震怒,伴随着碗碟碎裂的声响,撞击在地面,也重击在它的心头。
“马儿,你走吧,父亲要杀你!”她的声音此刻像破碎的玻璃划过,搅碎了它的心湖。
它从不怕死,那一路颠簸,风餐露宿中,它见过太多生死别离,望见多少尸山血海,生死早已置之度外,唯有她,是它所依所恋,所思所盼……
“跟我走”它望定她,用牙齿轻咬她的衣衫,呜咽着,祈求着,它期盼她的回答,却又怕她回答,它知道,只要她一点头,哪怕前面是万丈深渊、龙潭虎穴,它也会毫不犹豫地闯一闯,只要,只要,她一句“我愿”。
“不……不!”仿佛读懂了它地意图,沉默良久,她还是别过了头,狠了狠心,沉声说:你走吧,你不过是一匹马,我是不会和你走的……”
轰隆,心仿佛塌了一块,那一颗滚烫的真心,终究是错付了……
那柄锋利地刀闪着寒光落在它身上时,剥皮蚀骨的痛都不及心碎的苦楚。
也罢,既然如此,死,或许是最好的解脱……
它死了,它的皮被完整的剥了下来,挂在了屋前的池塘,一年又一年,奇怪的是,它的毛色依然光鲜油亮,和它生前一样,彷佛一切都不曾改变……
直到那一年,山里的土匪看上了已经出落的如出水芙蓉的她,抢亲的队伍忽地就围了那间小小的村舍,为首的匪首瞪着像猴子一样的一对圆溜溜小眼睛,撅着山羊胡子,贪婪地在她身上流连,正要动作,忽地,不知哪里来了一阵旋风,瞬间,走石飞沙,天地变色,那张马皮乘着风势将她护住,不知所踪……
是的,它一直都在,即使怨她,恨她,却忘不了爱她,它用最后的力气护她周全,人人都说它掳走了她,说它报复她,那就说去吧,万人唾骂,世人质疑,那又怎么样?

很多年后,在山的那边,一棵桑树下,有个姑娘安全地活着,她养蚕,纺丝,织布,平静度日,有人问她,你是谁?
她笑笑,并不回答,手却抚弄着一只只蚕宝宝,身边放着一张残破的马皮。
夕阳西沉,又是一天过去了……
后世传言:
“传说有蚕女,父为人掠去,唯所乘马在。母曰:“有得父还者,姨女嫁焉。”马闻言,绝绊而去,数日,父乘马归,母告其父,父不可,马咆哮。父杀之,曝皮于塘,皮忽卷,女而去,栖于桑,女化为蚕。
世人闻言,皆作笑谈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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