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戀歌近日很惱火,他被人耍了。
三日前,他花高價買了個婢女,當時看著端莊秀美,回來才發現是個傻子。
他憋悶,卻無可奈何。花出去的銀子如潑出去的水,收不回來。
小白看著他,笑嘻嘻,眼睛彎成了月牙兒。
小白就是那個傻子,二八年華,柳腰玉顏,不僅貌美,氣質也算上佳,乍一看真像那麼回事,無論如何與傻子也不沾邊。
但她腦筋真的有問題。
悲戀歌盡力壓抑住怒火,緩聲道:「別笑。」
小白不聽,仍舊傻樂。
悲戀歌忍無可忍,前踏一步揪住她的衣領,低沈道:「再笑我宰了你。」
小白嚇壞了,縮著脖子不說話。
她不僅是個傻子,還是個啞巴。
悲戀歌知道她不啞,但她就是不說話,打死都不說。
是傻子就算了,是啞巴也忍了,更過分的是,她什麼都不會做,捏腿揉肩曖床這種少兒不宜的事就不強求了,最起碼的做飯洗衣總得會吧?
很可惜,她不會。
悲戀歌花了一大筆錢,買了個祖宗。白吃,白喝,還不能洩-欲。每當辦那事時,小白就哭,他見不得這種哭哭啼啼的場面,跟死了人一樣,登時晦氣了。
他就是個江湖騙子,主要騙財,偶爾也騙色。祖師爺有句話說得好,騙人者,人恆騙之。他終於遭了報應,被那獐頭鼠目的人販子坑騙得血本無歸。
他決定轉手賣了小白,買家都聯絡好了,明日過來看貨。
日頭正中,已是正午,悲戀歌腹中飢餓,小白指望不上,他更是懶得燒飯,便只是出去買了一隻燒雞,十錢小酒,自飲自酌。
小白眼巴巴望著他,吞口水。
悲戀歌厭煩,提著燒雞與黃酒走向裡屋。
小白慢騰騰的跟過來。
嘭!
悲戀歌大力關上門,差點拍她一個跟頭。
酒足飯飽,心情也好了一些。悲戀歌待會要出去,尋思先把被子收了,別受了潮。
來到後院,他吃了一驚。
被褥鋪在地上,小白四仰八叉躺在上面,正曬太陽。
悲戀歌怒火中燒,走過去,提雞仔一樣把她揪了起來,罵道:「你個不長腦子的!這是蓋在炕上的,給我扔地下?」
小白眨眨眼,一臉茫然,隨即傻笑。
悲戀歌揚手抽了她一耳光。
小白腦袋一歪,秀氣的臉上多出一個掌印,訥訥無言。
悲戀歌一把推開她,撿起被子,上面全是泥土碎葉,還爬著幾個蟲子,別提多惡心。這不是第一次了,自打小白進門,他就多了無數麻煩,令人焦頭爛額。
他指著她的鼻子,想惡狠狠罵幾句,可罵一個傻子又有何意義,音節卡在喉嚨里,最後化作無奈嘆息被吞咽下去。
小白咧嘴,又傻笑起來。
悲戀歌真想再抽她一耳刮子。
他只能不斷寬慰自己,再忍忍,明天就好了。
黃昏,小白餓的難受,找悲戀歌要吃的。悲戀歌心情極差,沒理會。她便獨自走出去了。
院落里有顆葡萄樹,上面長著果實,沒成熟,青青硬硬的。小白摘了一個,放入口中,又酸又澀。
她皺著眉,艱難咽下。
一隻黃鶴飛入院內,落在葡萄架上,好奇打量著小白。
小白也看著它。
它嘴中銜著一根樹枝,枝上掛著兩顆果實,橘子那麼大,紅彤彤的,看上去就好吃。
小白不由吞了吞口水。
黃鶴將果實放在葡萄架上,飛走了,許久都沒回來,應該是不回來了。
小白踮著腳,將果實拿下,咬了一口,眉開眼展。很快,一顆果子吃完,她還想吃第二個,最終沒下口。
悲戀歌端坐蒲團上,正修習《太上清道術》,此乃修道法門,偶然得之,日夜鑽研,卻收效甚微。他仍然不放棄,成為修士是他的畢生夙願。
小白冒冒失失闖了進來。
悲戀歌惱怒,好不容易入定,被這蠢貨給驚擾了。他冷著臉問:「你又來討打?」
小白伸出手,攥著一顆紅彤彤的果實,討好般遞到他面前。
悲戀歌一把將其打落,滿臉厭惡。
小白目光一黯,撿起果子,默默出去了。
悲戀歌繼續修道,越修越煩,乾脆睡覺。被子上傳來一股土味,想起中午的事,他又一陣氣惱。
次日清晨,朱公子來了。這是個闊少,老爹乃是遠近聞名的大財主,去年家裡鬧鬼,請悲戀歌過去做法,也是瞎貓碰死耗子,倒是成了,從此有了交情。
他是小白的買主。
一番客套,直奔主題。悲戀歌帶他去看小白。
小白怕生,尤其朱公子大腹便便,滿臉橫肉,更顯得畏縮,躲在門後的角落里,就像一隻擔驚受怕的小雞。
朱公子很滿意,眼睛眯成兩條細縫,肥嘟嘟的大臉盤宛如被扇了幾巴掌的小孩屁股,帶著興奮的潮紅。
他不在乎小白傻不傻,既不娶妻又不納妾,僅是一個玩物,年輕貌美便足矣。
付過錢,肥手一招,家丁架起小白就走。
乾淨利落。
悲戀歌托著手中沈甸甸的銀兩,很滿意。不愧是朱公子,果然痛快。
燙手山芋總算甩脫了。
小白驚恐掙扎,卻無可奈何。只是頻頻回頭,乞求望著悲戀歌,張嘴大呼,卻因是個啞巴,吐不出一個字。
悲戀歌低頭,看著地上的螞蟻不斷爬在腳下。
次日,有人來請他做法事。
悲戀歌穿上道袍,拿起一乾法器就走。
道袍的內兜沈甸甸的,似有東西。
悲戀歌一摸,掏出一個果子。橘子那麼大,紅彤彤的,貌似很好吃。
他擦了擦,一口咬下。
很甜,真的真的很甜。
他從未吃過這麼甜而好吃的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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