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颜白
人到齐了,我们分别落座。赵萌作为主客坐在上首,我在他右手边,许逸然在我右手边,刘雯雯挨着许逸然坐下了,旁边依次是他三个同学。陆曼婷在赵萌左手边,右边依次是那些女孩子们。
祝薇薇没坐多一会,少吃了一些蛋糕,菜还没上全就走了,说是要赶回家上课,英文家教等着呢。
她走后,气氛莫名的轻松下来。难道是真有震慑作用?我一一望向那些陌生面孔,赵萌悄悄示意我看陆曼婷左边的那个女生,并悄悄说:“就是她。”我明白赵萌指的是那个文学极佳的女孩。我顺着赵萌的目光看去,一个瘦小的女孩坐在那里,穿一件白色棉料T恤,搭配一条墨蓝薄料牛仔裤,衣着相当简单。面容清秀,眉目疏朗,模样像是初中生,乍看之下,非常一般,并无特别之处。
我疑惑的收回目光看向赵萌。赵萌却示意我并没看错人,又冲她抬了抬下巴。我回过头来重新打量,见她一张小小的瓜子脸,小鼻子小嘴,眼睛却大大的。没有刘海,没有碎发,长长的头发编成六根细长的小辫,露出了宽阔光洁的额头和圆润的耳垂,使那张恬静的面孔平添了几分俏皮灵动。这一回细看之下,我发现她气质相当特殊,整个人坐在那里却给人一种空灵的感觉,有形体却不切实,精气内敛,淡然自若,浑身透出浓郁的书卷气来,眉宇间一股英气定乾坤,眼神却温润谦和。我细细打量她的时候,她似有察觉,也向我望来,唇角微微上扬冲我微笑,于是我恰好对上这一双清亮的眼睛,眼眸里似乎纯粹得没有一丝杂质,活脱脱是个孩子!这是我对她的第一印象。也只有孩子才能这般像天地间精怪一样。我再定睛看去,她却又如常人一样,只是个学生味十足的小女孩,让我疑心自己刚刚看花了眼。我疑惑间,她又冲我微笑,眼神里闪烁着好奇和调皮。赵萌向她作介绍,也是说给大家听:“这是我朋友,许若寒。允许的许,寒冷的寒,若就是好像那个意思。”因为赵萌只是看了我一眼,并无指向性。那女孩眼神在我和许逸然间来回打量,意似询问。我不得不补充说:“我是许若寒。”右手一伸指向许逸然:“许逸然。”
那女孩抿嘴微笑,看向我:“久仰!”我不禁汗颜,肯定是赵萌这小子跟人家提过我了。不一定怎么替我吹呢。她说话声音很轻,听起来有点中气不足。又自我介绍说:“我是颜白。”
“什么?”我有点惊讶,怀疑自己没听清。
“颜白。颜色的颜,白色的白。”她补充。
我有点没回过神,不太相信的问:“你学校是……?”
“跟你同校,你十班的吧?我八班的。”颜白很自然的说。似乎从赵萌那了解了不少。
居然真的是,竟然是她!我头脑中一直臆想颜白是个男生。我有点不太敢相信,而且怎么看她也像个初中生……我头脑短路了几秒,而后反应过来:“噢……颜白。”
“嗯。”她应。
我微笑着问:“颜真卿的颜,李白的白?久闻大名。”
“啊?”这回换颜白有点惊讶。连赵萌都有点惊讶。旁边许逸然低声问我:“认识?”
“那个……我看过你的散文。”我对颜白说,同时也解了赵萌和许逸然的疑惑。
“也听赵莹莹提过你。”我补充。
“啊,我认识赵莹莹。”颜白微笑。
“你的散文,我挺喜欢。不过没想到是女生写的,看笔迹。”我说。
“我字迹潦草。”她自嘲的微笑了一下,大大方方的毫不在意。似乎陈述事实与她无关。
赵萌说:“你们对文学都挺有研究的,什么之乎者也,你们聊。”
我和颜白相视微笑,有种对阵的感觉。她低头喝了一口汤,随口问我喜欢什么诗词。我沉吟了一下,未及回答,她先说:“我最喜欢李白的《将进酒》。”说完抬头看向我。
我不禁“咦”了一声,够品位啊!我微微笑:“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颜白微微颔首:“你呢?”
我答以诗:“霓为衣兮风为马,云之君兮纷纷而来下。虎鼓瑟兮鸾回车,仙之人兮列如麻。”
颜白接着说:“忽魂悸以魄动,恍惊起而长嗟。唯觉时之枕席,失向来之烟霞……《梦游天姥吟留别》。好诗。”
“名著你都喜欢哪些?”我问。
颜白沉吟了一下:“我喜欢雨果的《悲惨世界》。”
“《巴黎圣母院》如何?”我问。
“《巴黎圣母院》确实不错,艺术价值也被大众认可,似乎评价比《悲惨世界》要高一些。但是我个人还是喜欢《悲惨世界》。《巴黎圣母院》在全译本中,对教堂的那一段场景描写确实不错,但所占篇幅太多,所以有些版本把这段删除了。看全本的话,《巴黎圣母院》这一段描写破场了,所以相比之下有瑕疵。《悲惨世界》描写相对流畅,而且有对社会整体的缩影映照。个人认为更胜一筹。”颜白对答如流。我在心中暗暗称赞。
“国内的呢?”我又问。
“红楼当然艺术价值最高。人物描写其实比水浒中的一百零八人还要多,而且很细致。从文学上来看,《西游记》、《水浒传》虽然很有象征意义,但是未免有些流俗了。”颜白微微一笑:“男生还是比较喜欢《三国》吧?这个我可能研究的不深。”
我心里暗暗吃惊,说西游水浒流俗!好大的口气!看不出这人很有些傲气啊!我静静看了她一会,她却极其认真的伸筷子夹了一块糕点,精神全集中在那块糕点上面,细细的品尝。
我忽想起一句,就顺口说了出来:“春牡丹夏芍药秋菊冬梅,臣是探花郎。”
颜白抬起头看了我一眼:“东启明西长庚南箕北斗,朕乃摘星手。”她狡黠的笑了一下:“不必谦虚。”
我不禁气结:“有些忘记出处了。”
颜白微微笑:“一说出与刘凤诰对乾隆,一说出于赵以炯状元对光绪。还有什么梅若臣之说。你说的那个是下联。”
第一回合,我落了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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