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抱了一束满天星点缀的紫菊花,去看望我的好基友吕先先——的菊花。
是小枫来开的门,他明亮照人的大光头一移开,就看到不远处的沙发上,横摊着一具微胖的男性裸体,背面朝上,像被什么工业品污染的河,泛出深深浅浅的惨白色,凝结住,停滞住,成为一潭死水。
最引人注目的当然是那死水的核心处——两片屁股瓣夹着的一大坨黑红黑红烂兮兮的不明物——黄泉上盛放的一朵紫菊花。
小枫半蹲在地板上,戴口罩和塑胶手套,握一把手术刀,正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地把那坨东西抠下来。旁边的茶几上放着钳子、剪刀、纱布等医用工具,一应俱全。
“小枫还会这一手,好厉害啊!”我放下花说道。
“其实也没什么技术难度,就是比较费时,要挑碎那个大肉蛋,再把里面的脓和烂肉抠出来……”小枫抹了抹汗。
“你来了……”此时吕先先虽动弹不得,但嘴上还是不饶人:“偏偏送什么菊花,我又没死!”
我嘻嘻笑着没说话。
也不好意思问这是什么病,总归是肛周脓肿、肛瘘那一类。上一周我们一群朋友还在泰国海岛玩,先先突然就倒在沙滩上起不来,说是屁股痛。
大家都慌了阵脚,不知是谁失口喊了一句:“别是什么梅毒尖锐湿疣吧!”
“我不是性病!”先先顾不得痛,“哎呦”着辩解。
又商量着把他送医院去,然而先先死也不愿意,当晚就订了回北京的机票,由我和小枫给他搀到机场。
“肯定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病,要不干嘛不去医院。”
“艾滋?”终于有人小声嗫嚅道。
大家都立刻噤了声,仿佛就连词语也能传播病毒似的。
唯独小枫始终不发一言,因担心着先先,在隔天也走了。他年纪大我们几岁,是山东大汉生得魁梧壮硕,但却并没有像一般gay圈名媛走上肌肉熊的路线,而是永远素面朝天,戴鸭舌帽藏住光头,穿一袭看不出身材的灰色冲锋衣。
只有在更衣室里才能一睹小枫美色——坚如磐石的大胸肌、经纬分明的六块腹肌像六只松鼠,不安分地涌动出来——他每次都飞速地脱衣穿衣,稍慢一步就要被几个骚鸡小伙伴围上去,七手八脚地摸个遍。
然而他总是腼腆地笑着,不发一言地默默承担了后勤大总管的角色,扛大件、订行程,跑前跑后。
这也许是小枫山东人的仁义秉性使然,不过他最死忠的只有先先一人,大家都说小枫是因为爱着先先才加入我们的。
最早是先先在某个同志交友软件认识的小枫。
那天是在工体对面的目的地酒吧,一个没头像的ID发来消息:
“好近啊,你也在des(目的地)?”
“对啊。”——虽然没头像的多半是丑人,但先先向来都是会礼貌性回复一下的,碰碰运气,万一是个帅哥呢?更何况资料里写的“28,183,75,1”,数据很理想。
距离只有0.01km,不见白不见。
“我在吧台,红色背心的。“先先告诉他。
不一会儿,对面舞池里就有个高大的黑影从人流里挤挤挨挨地穿过来,他是一身从头包到脚的长款蓝黑色羽绒服,在那翻腾着的肉金色的海洋里却格外扎眼。
“你不热啊?哈哈。”先先倒是对这“清纯不做作”的大汉生出几分好感。
小枫半驼着背,憨笑着望向先先。
当晚就把小枫带回家。
来北京几年,先先已经可以脸不红心不跳地直奔主题——见得多了也就会了。
然而当他们相对而卧,小枫却有点不自然似的,在床上也戴着帽子,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先先聊着。
迟迟不动手。
“难道是要我主动?”先先想道:“白长这么壮了,原来是个假1。”
“要不然今晚就在这过夜吧。”先先试探着说道。
“你就这么放心?”那憨憨的小枫忽然正色道:“第一次认识就过夜,你不怕我是坏人?”
先先愣住,这副说辞还是头一回听;一般两个人上了床,任凭聊到天上去,所有的话语背后也只有两个涵义:
做,不做。
今晚月色真美=做;明天我要上班=不做。
直到小枫露出一丝戒备的神气,先先才后知后觉:他是嫌他太随便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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