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

        外面突然就下起雨来。

        院子里没有带伞的人一手遮在头顶，一手拉扯五六岁的孩子，匆匆忙忙往家的方向赶去；一楼的杂货铺老板一边神色慌张地收拾摆在门口的货物，一边碎碎有念，埋怨这雨搅扰了他的生意；从后门口驶进来的白色车子一路亮起转向灯，忽闪着的灯光在雨里让人觉得温暖；对面楼上的窗口里伸出一大一小两个圆圆的小脑袋，他们欢呼雀跃，仿佛这雨给了他们一个不一样的新颖世界。

        我坐在二楼的窗前。

        天空里暗涌来势汹汹，外面的景物一点一点变得迷蒙。

        雨滴顺着窗户玻璃流下来，在铝合金窗边上溅起大朵水花，密密麻麻，安安静静。雨独有的清新味道从纱窗孔里挤进来，蹦蹦跳跳，洒满我的窗台。

        我是多久没有这样安静的看雨。

        这场让人猝不及防的洒脱瓢泼，把多少人困在了下班回家的路上，又将多少心心念念赶去约会的情侣，相隔两地？无家可归的流浪猫，在这华灯初上的秋日黄昏，是不是也有一个可以安身的去处？

        天空渐渐昏暗，楼下花园里开了一个夏天的月季淹没在黑色的深邃里，淡蓝色的天空里不时亮起一道闪电，把院子里裂开的水泥路面忽又照得清晰。楼顶模糊在淡蓝色里，分不清界限。

        只是这初秋暗穹下，那一格一格的灯火，太温暖，如夜晚明亮的眼睛。

        我呆呆地坐着，看着一口窗，那是半边垂着淡绿色窗帘的人家，孩子模样的影像忽高忽低，仿佛是抬头的仰望，亦或低头的沉思。

        我想那该是一个温暖的家。

        家里有临窗的书桌，桌上有孩子喜欢的颜色的台灯，它陪伴着他的学生时代，在每一个夜潮暗涌的黄昏或者深夜，发出淡淡的黄色灯光，温馨却不刺眼。直到他高中毕业，背起背包离开家。他在陌生的城市成长，学习，恋爱，毕业，乃至事业有成或者碌碌一生。

        不管他走到哪里，活成什么模样，陪伴他的书桌还在，灯光还在，父母的爱还在。

        就是在这样的爱里，我们跌跌撞撞，一路成长。

        窗外雨声淅沥，这场下了一个多小时的秋雨终于渐趋安静。

        昏黄路灯下波光微动的倒影，对面街上匆匆驶过的车子溅起片片水渍，被雨声覆盖的人声重又响起。

        街上人头涌动，步伐匆匆。

        而我们，就该在爱和这样的生活里，生机勃勃，活出自己想要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