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酒驾

                  不 敢 开 车   

      明天就是中秋佳节了。偏偏老丈人的六十大寿赶在节日的前夕，为了讨好性子暴躁的妻子叶素，镇上工商所的科员刘一同早早定下了最好的酒店的一个雅座预备晚上给老人家排排场场地过个生日宴会。酒宴上他的连襟带着一家三口来了，小舅子欢天喜地和媳妇带着吉祥三宝来了，并且拿出了压箱底的孔府宴酒来了，还邀请了酒量很好的老姑父作陪。他们喝了多少酒，五瓶白酒外加一箱啤酒。刘一同一向谨慎，怕被某些不怀好意的人拍照举报，没等上最后一道菜提前离席步行回家了，洗洗睡下了，他第二天中午得驱车一百里去接读高中的儿子放假回家。晚上他好好地洗了热水澡，足足搓了半个时辰，恨不得让酒立刻从全身每一个毛孔钻出来，然后消失得滴酒未留。然后还喝了一大杯蜂蜜水。据说一晚上起来五次小解。但是第二天早上起床，他还是闻出来满身酒气。他拼命刷牙，恨不得把牙齿薅出来，然后拿牙刷使劲地往咽喉伸出捅，捅得他直恶心，嗷嗷嗷叫唤，仿佛是突然怀孕的妇女般反应激烈。然后他又跑出去吃了一碗牛杂面。过节气，街上人很多，到处是买吃的，光是卖月饼的摊子都摆了五六家，花花绿绿的包装纸让人眼花缭乱。

        临近九点了，平常这个时辰他必须得出发了。路上怕遇上堵车。如果去迟了，他的独养儿子会暴跳如雷的。可是刘一同还是闻到自己身上散发出来缕缕挥之不去的酒气。他哀求妻子，要不然你搭公交先去学校，先找到人然后在学校公交站台等着我，我要再洗个热水澡，挥发挥发，等酒气散了再去接你娘俩。妻子不高兴。说外面大太阳，我们等你去不晒死了。昨天晚上的酒今天还没散尽，你就是找理由不想去接儿子，你这个拈轻怕重的家伙。你怎么这么不懂事?我不想去接吗？我想惹儿子不高兴吗？拜托，你动动脑子吧。前天镇上畜牧局的一个职工被逮到酒驾，上公告了你没看见，开除党籍记了一个严重警告，还有一个月前林业所的伍副所长被交警当场抓住酒后，一吹，好家伙，一百多，苦苦哀求，到处找人，也无济于事，后来听说连公职都保不住了。醉驾。那是要命的事情。零容忍。好吧，我先去打头炮，你随后就到了啊，不要又节外生枝，又生变化哇。放心，我干什么也不能把儿子的事情置之度外吧。他眼看着妻子拉着手推车一点点地消失在冉冉升起的太阳红通通的背景里。他又去洗了一遍澡换了一套衣服。又刷了一遍牙，把牙花子都刷得要出血了。可是他还是感觉一股股从口腔里散发出来的酒气兜头兜脑地包围着他，他仿佛置身于酒海之中无法自拔。

        迷迷糊糊地睡了半个时辰。马上两点了，他不能再磨蹭了，起码得跑一个小时路程，儿子四点放学。他一个激灵赶紧发动车子准备上路了。走到新修的石盘路段的时候，他远远地看见私家车排成长龙跟蚂蚁似的一点点地往前挪，这都是些过节回老家的城里人不仅酒足饭饱而且满载而归，洋洋得意，而熏熏然。这些个胆大妄为的家伙，如果遇见交警，你们就全完了。他暗自嘀咕。突然他看见前面一辆白色雪铁龙突然绕过一个土堆掉头往回开起来，透过车窗，他看见一个秃了顶的中年男人满脸通红地飞快地转动方向盘逃也似的冲过来，他摇下车窗问道，怎么了，兄弟?那男人额头油汗直冒扯着嗓子喊，在查酒驾，喝酒的，赶紧回去。

        刘一同吓得脸都白了，他赶紧打了一把方向掉了头，一溜烟地跑了。此刻他的妻子正和儿子拉着沉甸甸的行李箱晒得火冒三丈，妻子不住地骂刘一同，说他简直是个胆小鬼。刘一同在电话里一遍遍地解释安抚生气的妻儿，他说石盘路段在设卡查酒驾，交警连节气也不过了，幸亏我跑得快，不然被抓住了，就栽了。儿子在电话里咆哮道，拜托，你昨晚喝的酒都多少小时还查的出来， 你简直是不可理喻。跑得跟兔子似的，不想来借我吧。刘一同低声下气地说，儿子，还是小心为妙，你们坐大巴回来吧，我跟你做好吃的等你们。特殊时期要特殊对待。

        妻子和儿子只好等大巴车回家了。路过石盘路段时果然看见交警拿着仪器让过路的司机一个个吹。儿子也学着受检查的司机鼓着腮帮子使劲吹口气，自言自语说，等我长大了，我一口酒都不喝。妈妈在旁边叹了口气说，话别说太早，长大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