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自怨自艾
信是普通的牛皮纸信封，甚至信封的封口都没有用胶水粘上，只是简单地把封口折上了。
窗外的天空灰蒙蒙的，酷似新丧偶的寡妇顶在头上的灰黑色的沙巾，冷色调中透着压抑。
洋洋从教室里出来，蹒跚而行。她一路走，一路想：“会是谁给她留下的这封信，又是在什么时候留下来的呢？”
答案显而易见——信无疑是洪四写给她的，就在她混混僵僵地低头锁抽屉时丢在她桌子上的。然后，也同样是在她低头锁抽屉时，洪四挽着方菲的手，趾高气扬地从她身边走过，在众人羡慕的眼光中离开教室，扬长而去。
想通了这一点浅显的事实，她竟然耗费了不少时间。她似乎鬼魂附体，以至于好几次差点撞上路上的行人。她头也懒得抬起来，也不看看对方是否生气，便唯唯诺诺地说道：“对不起。”然后，不等对方作答，她便继续低头往前走。等她再次抬头时，她已经来到了寝室门口。她打开门上的锁，跌跌撞撞地进了寝室。她没有像往常一样脱掉脚上的鞋子，而是径直走向自己的木床。
她坐在床沿上，从信封里拿出折叠成小方块的信笺，就在铺平信笺的过程中，她的手抖得厉害，差点把薄如蝉翼的信签纸撕烂。她感觉平复了一下心情，小心翼翼地展开信笺。信签纸上没有出现密密麻麻的文字，只是简单的两句话：“洋洋，请原谅我的草率，离开你也是情非得已，奈何佳人穷追不舍。但是，如果你在镜子前仔细凝视你自己，你一定会赞同我的离去。”
她感到震惊，脸色愈加的苍白，整张脸毫无血色，就像死人的脸孔。她简直不相信看到的内容，眼睛被深深地刺痛了，眼角渗出泪水。她揉了揉通红通红的眼睛，再次读了信的内容，细嚼慢咽文字所表达的意思。
正所谓字字诛心，洪四写的每一个字，宛如一把把锋利的匕首，不断地扎进她的心脏，痛苦在她的全身蔓延。
洪四居然说他的花心是情非得已，太多漂亮的姑娘追她。洋洋深信这一点，除了她眼见为实的方菲，应该还有许多女孩子也在追求洪四，毕竟人家有一张明星肖战的脸蛋。关于信里提到的第二点，也就是说洋洋长得太丑，作为洋洋本人，也是举双手赞同，这是大实话。似乎是为了证实洪四的话，她拿着信签，颤颤巍巍地来到卫生间，站在洗手盆前，就着窗外暗淡的天光，凝视镜子前方的自己：即便是脸色苍白得厉害，那张脸依旧白净不起来，而且脸也不光滑，脸上的痘痘依旧刺目。一点也不挺拔的鼻梁上架着一副老掉牙的窄框眼镜，厚镜片下的双眼黯淡无神，眼睛四周凸显厚重的黑眼圈。头发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变得乱蓬蓬的，似乎头发被调皮的小朋友扔了燃烧的鞭炮，炸成了可笑的鸡窝头。没有凹凸有致的身材，往好里说，可以标榜为结实，往坏的方面说，无疑就是水桶腰，就是泸州警校培养的女警身材，保证吓到河对岸的老黄牛。至于身上的衣服就更是别提了，褪色的二手棉布衬衫，皱巴巴的，松垮垮的棉布长裤，加之穿旧的鸿星尔克休闲鞋，完全流浪汉装备。
谁会爱这副德行的姑娘，就像一个披头散发的女鬼？没有谁！洪四虽然耍了我，但这是我咎由自取，活该！
校园周围的一切一切，宛如一堵堵无形的高墙，渐渐将我隔离。虚情假意的人性激荡起一个漩涡，浑浊不堪的黑色漩涡，所有人都在寻找自私的刺激，把丑陋的内心一层一层地剥开，尽情展露赤裸裸的人性。哪怕我这样的清白一隅，也渐渐会被逼迫成为一个不诚实的家伙。我不能与这些人为伍，因为这池水太浑浊，看不清，参不透。也许，我也成了这样的一个混蛋，或许，我只是一直在欺骗自己？
如果是这样，我该何去何从呢？
她移步回到床边，栽倒在床上，她的头痛得厉害。她闭上眼睛，想要逃离这一切。然而，现实却是如同一堵墙倒下来，压在她的身躯上，令她动弹不得。她思绪混沌，脑海中的光明就如煤油灯的灯芯，因煤油的枯竭，正在渐渐熄灭。
累了，真的好累。我身上的隐形的翅膀沾染了太多人世间的尘埃，飞不动了。
唯有死去！
龙泉剑客
二O二二年九月十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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