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

工作了十年之后，没想到要重新择业。

做这个选择几乎是在一瞬间完成的，没有刻意地做过考查，似乎尚缺深思熟虑，只是有一个机会，就这样仓促地决定了。

决定了，再返回头来想想，是什么促使我放弃？是对昨天的醒悟，还是对今天的厌烦，抑或是对明天的好奇？竟茫然。

十年，仿佛磨灭了我所有的激情，理想也成奢望，或许只能这样想，因为放弃而放弃。

反对的声音不绝于耳，为什么？为什么要做这样的选择？是待遇高吗？是发展空间大吗？我竟答不上来。

十年，积聚了我太多的感受，每个失眠的夜晚都能延续出无尽的思绪，在现实中憧憬，在憧憬中彷徨，在彷徨中挣扎，在挣扎中沉寂，细理时，竟是全然空白。是看淡了，是看开了，还是看破了，或是世俗的嘈杂迷朦了双眼看不见了？

十年，日出日落，仿佛一日。一日吗？不经意间，额上的皱纹深了，两鬓已见白发，指端被烟熏得泛起一层洗不掉的淡黄，眼睛在长期饮酒的作用下变得浑浊而迟滞了，一点一滴，收集着岁月的痕迹。

十年，人的一生有几个十年？就这样过去了，就这样平平淡淡地过去了，仿佛一杯白开水加了少许盐，只是觉得咸，细品时，却又无味。后悔吗？也许。后悔什么呢？却仍是茫然。

曾一度地无所事事，整日泡在论坛里时而发一点微小的声音以证明自己的存在，小喜则喜，小悲则悲，一瞬之后，恍然又觉得可笑而无聊。收起笑容，擦掉眼泪，不再激动，神经似乎麻木。

家事国事天下事，关心的时候津津乐道，不关心的时候不闻不问，高高地搁起。

十年，给了我什么呢？我又给了这十年什么呢？

在夹着香烟的指间悄然而逝的十年，在觥筹交错中偷偷溜走的十年，在电脑屏幕前一闪而过的十年，在反反复复的上班下班中匆匆遗落的十年，还能拾起来吗？

丢掉就丢掉吧，还有必要再拾吗？

几个朋友下海了，毅然决然地放弃了多年的积累，仿佛那从来就不是他们的的东西，是借来的，到期要如数清还，可能还要付出高额的利息。原以为赚得钵满盆溢，结果血本无归。

是的，时间就像一个无形的大仓库，进进出出谁也没在意，当我们盘点时，赢利的背后也许隐藏着早已超出成本数十倍的利息；亏损或许正好摆脱多年的负债经营。得了？失了？也许只有自己清楚，也许连自己也不清楚。

清楚又怎样？重头来过吗？重头来过又怎样？十年的时光难道仅仅换来一个“悔当初”吗？今天是昨天的继续，今天何尝又不是一个开始？何必问呢？理解就罢了。

想起上小学时学过一篇课文，叫做《小猴子下山》，曾经以一种幼稚的聪明取笑小猴子的愚蠢，现在回味一下，不禁佩服小猴子的勇气。

选择，必须放弃，什么是值？什么是不值？尽管最后一场空，又怎样呢？守着丰衣足食的安逸，错失了野外的风景，何尝又不是一种遗憾呢？

因为有风险，就放弃了选择的权利，何尝又不是一种愚蠢呢？

也许，愚智之间，仅靠简单的理性权衡似乎还远远不够。没有经历过，怎知值不值呢？

人生是一种体验，有点感觉就是值了。

二十五岁的时候我曾想，如果时光可以倒退五年，我将义无反顾地重新选择我的生活。如今已过而立之年，回头想想，二十五岁，那个一个多么青春的年龄啊！或许，再过十年、二十年，我还会用同样的方式缅怀今天。然而时光是不会倒退的，不能倒退，重新选择一下又何妨呢？

人生的道路是曲折的，因为曲折所以看不到终点，也许终点只在咫尺之遥，峰回路转，才知道多少年来走了多少冤枉路。

冤枉吗？不这样曲曲折折地走，怎知终点在哪呢？这是一个过程，没有这个过程就看不到结果。而看到这个结果时既使失望，又怎能说是冤枉呢就好像我们打电子游戏一样，花费了多少宝贵的时间得到的结果只是短暂的一瞬，索然无味，但我们仍然乐此不疲。

十年，十年啊，祭奠我的十年，阿门！

（本文做于十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