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月那阵,日子过得挺匆忙的。刚走完亲戚,难得忙里偷闲,妈妈却让我跟她去修鞋。天真的冷极了,凛冽的狂风毫不留情地在我的脸上洗刷着岁月的酷寒,我按捺不住的抱怨也因而不小心脱口而出:
“这么冷,怎么会有修鞋的人呢?”
妈妈淡淡一笑,没有说什么,只是一味地拉住我往那一条繁华的街市走去。
一路上,我低垂着头,并用针织的白色围脖护住冻得通红的脸,单薄的浅蓝色呢子大衣时而会窜进一些冷风,让我不禁打了一个冷颤,我的手紧紧地伸进口袋,拼命汲取残留着的少许温度。
阳光有几分惨淡,猛烈的大风吹走了所有的白云,并无情地鞭打着街道两旁光秃秃的柳条,时而会携带着残落在油柏路上的几片枯黄的柳叶,穿行在空中,打乱了人们匆忙的脚步。
那是一条陈旧的老街,每天上演着不一样的车水马龙 ,街道两旁的青石板地砖已经有的地方破损,每到下雨的时候就会变得坑坑洼洼,有很多小水坑,每到这里摆地摊的人们都会趁着节气转换不同的位置。
只是正月天,天气严寒,让这条还没有苍老的街,有几分萧索枯寂。摆地摊的人很少,屈指可数,只有零星几家卖核桃,炒年货的人在为装点市容做努力。
越往前面走,我对妈妈的不解愈演愈烈,并产生几分不屑的狐疑。当脚步想要有一种停下来的念头,当我想要回头走曾经走过的路,耳畔突然传来一阵阵沉闷的声音。
“叮......叮咚,叮叮......咚”
那是修鞋人在为顾客修鞋,我的心猛烈地抖动了一下,心底突然涌起一股寒流,让我不受控制,又不由自已地打了一次冷颤。
我很惊讶,上下打量了这位大爷,厚重的乌黑棉袄把他遮掩得严严实实。但我还是能够感受到大爷的冷,因为他皲裂的双手已经变成了紫红色。他的手背有几处显眼的伤疤,手心上有一层厚厚的老茧,布满褶皱的酱紫色的脸上有几处老年斑。他的眼睛有几分浑浊,而这狂烈的寒风时常会让他的眼角飘起一些泪迹,他不时地抹一抹,并继续专心致志地埋着头做手下的工作。
后来,大爷让我脱下皮鞋为我修鞋。我递送给他,他朝我露出几处慈祥的微笑,并利索地拿起皮鞋放在膝头的围裙看了看,迅速找到鞋子破损的地方,手法娴熟地在手动缝纫机车上用线缝了一圈。半高跟鞋底有几分厚,他卖力地摇动着手动缝纫车,额角上已明显渗出一些晶莹的汗珠,但他仍专注地修鞋,他的身子微微地向前倾着,一丝不苟地看着鞋针在鞋面上来回快速地穿插而过。
最后,他把鞋针退下来,并倒扣在一块铁垫上,放上鞋跟,用几根鞋钉钉上,并不忘用手扭一扭,以确保钉好,并拿一块干净的抹布把鞋擦得锃亮。
看到眼前的一切,我的内心非常沉重,我被大爷生活的艰辛深深感染,并为大爷怀着强烈的热忱对待自己的工作肃然起敬。
在修鞋的过程中,大爷语重心长地谈起他的一生:年轻的时候,在偏远的地方当过兵,后来退伍后,就在村里踏实地种地,过安稳的生活。这几年儿女成家立业,挣钱不容易,不想拖累他们,趁着身子骨结实,想多干几年,补贴家用。
昏黄的余晖洒在大爷的脸上,大爷抬起头,看着远方,想说却没有说什么。他的脸上挂起了一丝慈祥的笑容,拖起了明亮的希望。此刻,往日里那双浑浊的双眼不再浑浊,而变得清澈明晰。他平淡的话语,平静的心态也是经历了波澜壮阔的人生沉淀下来的。这一种深刻,让我对大爷满怀着敬意。
虽然大爷的工作是微不足道的,他没有过高的收入,每天干着很脏的活,但他的劳动在我们这个城市是不可缺少的,无论刮风下雨他总在陪伴这个孤独的城市,以及冷漠的人们。大爷在这样艰苦的环境下,依然保持着乐观的人生态度,以及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憧憬,都在向我诠释着一种人生的准则。
告别大爷,我和妈妈走在回家的路上。此时,寒冷的冬风刮弯了路旁的小树,快速流动的空气让我难以呼吸,肆虐的寒风吹在耳边呼呼作响。可是,我没有了方才的抱怨,而是抬起头,目光坚定地走在早已被命运安排好的每一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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