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水平静
2018年，新年的第一天，我们这里下雪了，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又是一个下雪天，我站在茫茫的大雪中，伸出一只手，托住一片小雪花，看着那六个花瓣。雪花让我想起了他，想起了那个四处飘雪的日子……
他，走了，就这样轻轻地走了，在一个雪花飞舞的日子他走了，在一个猝不及防的日子他去了，在一个寒冷萧瑟的日子他毅然决然地离开了。
他，去了，去得很匆匆，匆匆在如我生命中的过客，匆匆在一个还没来得及和我说再见的夜晚。他连同那些日子，就这样如落花般飘散。我的心，变成了深夜梦里，寒光闪灼的残月；幻化为青碧冷静，永不再流的湖水。
从此，我不想再过冬天，不想再去那座城市，不想再听到关于那座城市的喜怒哀乐，更不想陷入那段痛苦的回忆和无尽的悲伤中……
－01－
在一次招聘教师的面试上，我认识了他。那天天很热，柏油被晒化的声音不绝于耳。
隔壁的教室里，主考老师在认真地聆听着备考者煞费苦心的诉说，备考老师也在侃侃而谈着。待考教室的我则如同夏日炙烤下的小花，很快蔫了，打不起一点精神。
“嗨，你是几号？”忽然，一个陌生的声音投向了我。我试探着回了下头，不好意思地看向了身后不远处的一个男生。“我是20号，还待一会，你呢？”“我，在你后面呢。”因为这次招聘考试，笔试分为主，面试分只要及格，应聘几乎就不成问题了。我们就这样放心地闲聊了起来。
他说他叫强子，毕业几年了，他这次是和朋友一起从市里赶来面试的，我说我也是的。
谈话间，我下意识地偷看了他几眼。大大的眼睛镶嵌在他帅气的国字脸上，一眨一眨的，我仿佛听到了它在说话。他笑起来真好看，那充满喜悦的眼神里透着坚定和阳光。他说，他一定要考上编，哪怕是这次考不上，他还会继续考。
那天，我们都如愿通过了复试并选择了工作单位，他和他的朋友选了一所高中学校，而我选择了教初中。
为了联系方便，我们还建了一个群，并在群里留下了联系方式。
－02－
日子在一天天的期待中溜走，我们也悠闲地开启了“待业”模式，成了笼中鸟。教育局会时不时打来电话让我们去办理一些手续，我们也会在群里打探消息，并一同前往。
就这样，带着对新单位和新环境的期许，我们又卯足了劲去上班。闲暇时，我们会在群里聊着新单位的人和事，会聊我们的欢喜和忧虑。带着新鲜和忐忑，我们剥掉了一层层的外壳，相互鼓励着，诉说着。
在这个陌生的小城，每个周末的例会阻挡了我们回家的脚步。一到周末，我们群里的人便约着一起吃饭，一起溜大街。我们一起在书店里缅怀着无畏的青春，草地上留下了我们倔强的呐喊和奔跑不息的足迹。
时间在消磨城市建筑的棱角，我们的棱角也被冷酷地削去。每个人都有一颗孤独的心灵，流浪在这座陌生的城市，我们撒着欢地绽放着。
－03－
有段时间，强子学校月考，我们没再见面。再过段时间，我见到了他。他依然满面春风，笑容里透着光。不过，他还是说到了自己的无奈。
他说，他的年纪大了，爸妈想让他在这里买套房子。他说，他们班的成绩比较差，这让他有些难堪。他说，学校的管理制度，他有些不习惯。他说，他还想飞，还想离开这座陌生的小城市。
我们一边聆听着，一边鼓励他，并约定一起努力，争取再考回市里。从那以后，我也下定决心，努力学习。
一放学，我就早早回到自己的小窝，全身心投入到新一轮的“题海战”。周末，我们也会尽全力去看书做题。每天忙碌的状态已让我们没时间相见。极少的见面，俨然变成了我们的“考试会议”。有什么疑惑，我们也会通过电话来沟通。
一个寒冷的周末，大雪伸出他强劲有力的手，狠狠地拍打着满是雾气的窗户。忽然，我接到了强子同学的电话。本以为又是关于学习上的问题，结果只听到电话那头低沉的声音“强子，他出事了。”
我还没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随口问了句：“他出什么事了？”
“他不在了……”我到现在都能回忆出他当时说这话时的痛苦和惋惜，那个冰冷了整个世界的声音在那一瞬间静止。
“什么，强怎么了？”
那密不透风的悲愁，接连不断的烦恼，在我脑海闪现。
我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这种突然的意外感，让我顿时愣住了。他沉默了。缓了一会，我仿佛意识到了什么。
“强子，他……”我支支吾吾，“怎么可能？强子到底怎么了？”那边先是叹了口气，接着传来悲伤的声音，“他跳楼了……”我用力搜索着脑海中的信息，不敢打断他，生怕错过什么。
－04－
从他的描述中，我才得知强子半夜就不见了，他同学还以为他上厕所了，就没注意。结果早上一起床，他发现强子躺在了出租屋楼下的血泊里。强子的脖子上还架着他们厨房里的菜刀，那菜刀上明晃晃的光连同地面上的雪已被血染红。我有些惊魂未定，他不再说什么，只是叹息着说，那个场面很惨。他说他已报警并通知强子的家人。
很快，强子的这位同学被拉去审讯。强子的家人也迅速赶了过来，收拾完强子的遗物后，很快地处理了强子的后事。
后来我才听说，强子最近恋爱了，和他班里的学生恋爱了。我还听说强子最近很苦恼，他所带班的成绩排名总在后面。强子的年级组长曾找过他谈话，具体谈了什么无人知晓，但却听说他在谈话之后压力山大。没过几天，他就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一连串的听说，一时堆积成山的压力，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让我深表痛惜。但一切的一切，我都无从知晓。
我只知道，那个冬天，异常寒冷，那年的雪，也异常刺眼。在雪中，想着我们的约定，我奋不顾身地奔跑着……
强子，我们如约而至了，而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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