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国外的老师是不是也强调走进学生的心灵,我相信不是这样子的。其实师生之间本来就有许多难以填平的鸿沟,对于年轻的教师来说与学生也几乎是两代人,有时候彼此理解起来都有困难。而且一个班上那么多学生,每个人的想法都不一样,一个老师要花多少时间才可以走进每个人的心灵?大家都承认,现在的学生已经越来越难教了,而且还会继续越来越难教!一位语文老师,水平挺高,他告诉了我他为什么要离开一线去教育局。他说他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非常羡慕学校里看门的老头,他说自己要是能够做那样一份工作该多少啊,边看门边看书,不用担心上课,心里没有什么负担。我在与科任教师交谈的时候,有的老师也表示自己对教师这个职业极度厌倦,之所以不选择离开,是实在做不了其他工作了,老师做的越久,越不适合做其他工作……在全球都缩短工作时间的现在,中国老师的工作量在加上,工作时间在延长,私立学校还承受着比公立学校大得多的压力!而这种压力会带来什么,谁也难以想象。
所以我觉得比走进学生的心灵更重要的,是界定老师的工作边际,界定老师的责任与权利!在公立学校,老师的权利过于膨胀,结果许多学生被随意地侮辱。但是在私立学校,学生以及家长的权利又过于膨胀,导致老师处于非常尴尬的境地。一出问题,老师首先必须自我检讨,甚至要承担或许不该他承担的责任。现在的老师,已经没有多少敢管学生的了!瞒与骗是经常的,“妈妈型”的老师盛行。这种“妈妈型”的老师培养了孩子什么?只助长了孩子的娇气,完全无助于增强孩子独立生活的能力。
所有老师在学生面前都笑容满面。初中部的几个老师看到我和陈XX在一起,总会摸着他的头或者拍拍他的肩膀:“这孩子很聪明!”转过身却又骂:‘这个孩子一点教养也没有!’
其实许多老师与学生的沟通或许要多于和自己孩子的沟通。我打过孩子,现在虽然很少打了,但也经常会有一中暴力冲动。有一次孩子调皮后我,我独自坐了很久,我想这个时候如果直接去见孩子,一定会狠狠地揍她一顿,等我控制好了,才回家。但是冷静下来,我一想到在外面的时候心中涌起的种种诉诸暴力的念头,就觉得可怕。我是一个不愿意让别人,特别是学生受到一丁点儿心灵伤害的人,是一个特别柔和,特别没有脾气的人,但内心深处居然也会潜藏着这样的暴力冲动!
师生之间真正的意义上的走进对方心灵在我看来只是个案。有时候我想:我们有什么资格闯入别人的领地?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与其强调走进心灵,不如强调树立规则,明确职责,明确那些是分内的,哪些是可以不做的,哪些是老师的责任,哪些是家长或者学生自己的责任。只可惜,在现在的私立学校,这些都还很难做到。
我想,一个在私立学校工作了很久的教师,一定会更为深刻的理解卡夫卡的作品,比如《变形记》。
另外,走进心灵还隐含着一个前提,就是老师的职业道德一定要比其他职业的更为高尚。但这是站不住脚的,也没有理由。每个老师都有可能有这样或那样的人格缺陷,这无法避免,更无法在他进入这个职业的时候以此为标准进行挑选。我觉得,一个老师只要遵守职业道德,并有相应的专业水准就足够了,为了薪水而教书并不可耻。
点评:走进心灵干什么?
铁皮鼓先生是研究型的教师。他不是一味傻干,而是伴随着思考,且不只是技巧性的思考,还有相当深刻的理论思考。铁皮鼓,摩西这样的班主任在中国是不多的。有如此网友,不亦说乎!
上面案例中引用的这些话,是从铁皮鼓的教育札记选来的,不到1500字,却包含了好几个重要问题,可谓信笔写来,火花四溅。这里我想先谈其中一个问题:走进孩子的心灵。
2000年我也曾出过一本书,题目就是“走进孩子的心灵”是对小学和幼儿园阶段的几十个教学案例的点评,是写给家长和教师看到 的。“走进孩子的心灵”不是科学语言而是文学语言,这我是知道的。
铁皮鼓说:“我不知道国外的老师是不是也强调走进学生的心灵,我相信不是这样子的。其实师生之间本来就有许多难以填平的鸿沟,对于年轻的教师来说与学生也几乎是两代人,有时候彼此理解起来都有困难。”“师生之间真正意义上的走进对方心灵在我看来,只是个案。有时候我在想:我们有什么资格闯入别人的领地?”
这些话给我当头一棒!震撼之余,我不由得问自己:人们要走进孩子的心灵,进去干什么?
想来想去,大概有以下几个目的:
[if !supportLists]1、 [endif]了解他
[if !supportLists]2、 [endif]理解他
[if !supportLists]3、 [endif]影响他
[if !supportLists]4、 [endif]控制他
2/3条有明显的互动色彩,是双向的,而1,4则都有单向的味道,其中4还有压迫的含义。
我想,所谓“走进孩子的心灵”其目的的一般是指前三条。记得铁皮鼓在另外一个地方说希特勒亦是走进人们心灵的高手,这确实是值得思考。如果走进一个人的心灵只是为了控制他,那是不人道的。
但是身为教师,“教”字是躲不开的,又不能搞单纯的“控制”,那怎么办呢?就靠“影响”。“影响”者,设计情境让学生自己教育自己也。
了解学生,理解学生,都是为了更准确,更有效的影响学生。
严格的讲,“了解”并不算走进孩子的心灵,那只是在心灵门口张望:“理解”才是走进去,但是没有“了解”做基础,“理解”是谈不到的。
现在比较普遍的问题是教师连“了解”都懒得认真去做,却在那里大谈“理解”,这就是相当于站在街上(连院子都没进)喊“我进屋子了!”这是比较幽默的。
麻烦的是,“影响”和“控制”之间并没有一条清晰的界限。强有力的影响,特别温柔的影响,都会形成控制,即使施动者主观上并无控制意图。再说,完全取消任何控制,教育部门就该解散了。教育总有控制的成分,问题的关键是掌握火候。
还有一个有趣的问题是:走进孩子的心灵,要不要“敲门”?恐怕还是要“敲门”。硬闯不成“审问”或者“偷窥”了?
所以我赞成铁皮鼓老师的说法,我们无权不经允许就走进孩子的心灵。
从来没患过牙痛的牙科医生,绝对不能完全理解牙痛的苦楚,也就是说,在这一点上,他从来没有走进过病人的心灵,但是这并不妨碍他治疗病人,使病人摆脱痛苦。反过来说,我已经有十年的牙痛史,对其他牙痛病人一百个理解,随时都能走进他们的“牙痛心灵”,然而我很可能还是一点也帮不上他们的忙。
理解也好,走进心灵也好,都不是灵丹妙药,我们都不可迷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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