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口路灯下积着水洼，老张蹲在便利店门口抽第三根烟。手机屏幕亮起又暗下，他抹了把脸说："你看这雨像不像小孩耍赖？越哄越来劲。"我接过他递来的烤肠，烫得直吹气。谁年轻时没当过傻子呢？
你发现没？攥着生锈钥匙拼命捅锁眼的人，总以为是自己不够用力。其实不过是锁芯换了，或者这扇门早该推开了走。就像小夏非要把断线的风筝追回来，跑丢了鞋才发现，原来云层里早飘满了别人的蝴蝶。
厨房窗户起雾那晚，李姐突然往排骨汤里撒了把桂花。她说："当年他总嫌汤太咸，现在倒好，省得惦记咸淡了。"蒸汽糊住眼镜时，我好像看见她嘴角翘了翘。有些放手不是认输，是把揉皱的糖纸轻轻展平。
街角修表摊的刘师傅常念叨："齿轮错位就上油，油浸透了还卡壳，不如拆开重装。"他桌上永远摆着两杯茶，说喝惯龙井的人，有天也会想尝尝老荫茶到底什么滋味。你看时间多公平，把执拗泡成琥珀，让舍得分出甜苦。
公交站遇见穿校服的姑娘攥着撕碎的合影，睫毛膏晕成熊猫眼。我递纸巾时她说："叔叔，我不是难过，是气自己居然不难过。"突然想起十七岁那年在海边偷偷扔出去的漂流瓶，如今倒真希望捡到的人，早把字迹冲刷干净。
收废品的老王车把上总拴着红气球，他说每收满一车纸箱就放飞一个。有回醉了嘟囔道："当年她来看我的票根，全放在顶柜最上面。"最近看他车上飘着七个气球，在风里晃成北斗七星的模样。
说到底，感情哪有什么守恒定律。不过是把漏风的棉袄换成羊绒衫，把熬糊的粥倒进下水道，把发霉的合照收进铁盒时，顺手擦亮了蒙尘的镜子。你瞧梧桐叶落进咖啡杯，转个圈儿不就是新的拉花？
便利店屋檐滴着水，老张突然蹦起来："靠！烤肠机该翻面了！"水洼里的月亮被踩碎又聚拢，像极了很多年前谁在课桌上刻的涂鸦——那行"永远"旁边，不知被谁添了句"永远有下一站"。
晨光漫过货架时，雨早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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