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国论疏

六国论疏

苏公老泉之于《六国论》，其中之理，共所知也。然惟‘是故燕虽小国而后亡，斯用兵之效也’，吾以为其误。

燕乃周召公之后也，可谓有圣清之化。然其国终春秋之世，诸侯未尝闻其事。至于文王，首举苏秦而合诸侯，由是与中原相通。至于王哙，自禅子之，燕于是离乱，齐复趁而亡之。燕人不属于齐，乃自为其君，图立强国，以报齐仇，燕由是始大。

若以此论，苏公之言本无误处。然苏公之言在于六国将尽，时六国之中，最小弱者，韩燕也。韩已为秦灭，止有燕耳。燕之后亡，非为用兵之效，而徒以其远于秦也！秦燕千里，无一土之瑕，燕方得存。

燕非有远谋，国小于诸侯，知其弱，当有兴盛之心而兼鸿鹄之志。昭王效于秦，纳贤士，择智谋忠勇者加以政事，燕稍强，乃合五国而攻齐。并下七十余城，齐竞于灭。此燕之至盛者也。迄惠王后，燕无能主，惠王心狭，不通大事，嫉乐毅之功，强黜之，以至先王之业具失。

惠王之后，燕更无主。秦攻赵，杀赵众于长平，燕主从其相栗腹之言，以为赵军皆亡于秦，攻之，终为廉颇所败。非有寸功而失数城，遗赵者千里。燕主之昏，至此极矣！燕亡之时由是可得。至于王喜，秦土易南。燕之亡，岂可免哉？以此而论，燕何来用兵之效哉？

时秦人之并六国之心，天下咸知。六国行灭，时天下能争秦者，惟齐赵耳。燕复伐二国，弱其势，以为有功。实损己而利敌也。若言燕用兵之效，则必言乐毅伐齐，几使齐亡，而诸侯无可敌者，止此而已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