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父亲的小片荒打药回来,我看见母亲坐在门前的树荫下乘凉。母亲远远望见我,脸上的笑容舒展开来,露出了嘴里惟一的一颗坏牙。我距离母亲越来越近了,她忽然抬起双手做出让我惊讶的举动来,只见她双手合一,一下、二下、三下地为我鼓起掌来。
掌声很小,母亲的手很软,没有鼓动起多大的力量,但我的心里就像刮起了飓风······
还是这一双举起的手,当我淘气时,她高高地停在半空,却从来没有落到我身上;也是这一双有力的手,在我患痢疾时,把我背在身上,用手拖着我的屁股来回去医院看病;就是这一双印在我心里的抖动的手,当我被推上手术室麻醉手术时,那一声又一声的锯切打钻声,让她在医院取物途中重重地摔了一跤······
这么多年以来,我从没有听到过母亲给我的掌声。今天,当我打药归来,79岁高龄的母亲的掌声,像一阵飓风,在我心头掠过······
母亲39岁那年,我出生了。听街坊老太太说,我刚生下来时,像一只耗子,一只鞋子就可以盛得下。小时候因为奶水不足,我身体虚弱。三岁时一场猩红热,差点要了我的命;五岁时,我又断了胳膊。母亲对我的担心要远远高于她对我的期望。母亲没文化,她对我的训斥,要远远多于表扬。
而母亲的掌声,我似乎从来没有期待过,却又一直期待着。
二十岁之前,我很少给别人掌声,也不会轻易赞扬人。我一直认为,这是母亲和家庭对我的童年影响才造就了这一思维和行为习惯。
这些年,我把越来越多的掌声和鼓励送给他人,也得到他人越来越多的掌声和回报,但对于母亲,我拥有了另一种心态,给予她更多的是理解和宽容。
母亲一天天老去,心灵却越来越年轻。她有时就像一个婴儿,会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来。
今天,母亲的掌声,像一阵飓风,在我心头掠过时,我忽然明白了:母亲那一双不愿停下得劳作的手,一直在心里为我默默鼓掌。
2011年7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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