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道路尽头的两端,一端满怀希望,一端积攒失望。
2017年11月5日 星期天 晴
“孜亚,不是!”
“牟雨田,不是!”
“古丽,不是”
……
不是不是,都不是,没有没有,为什么没有。小姑娘念叨着将信箱翻了一遍又一遍。她将信件一一拿出、放下,拿出、再放下,动作由最开始的快变为慢。翻到最后一张时,她停止所有的动作,整个人变得呆呆的,发亮的双眼也变得暗淡。
过了几分钟,她嘟着嘴将自己翻乱的明信片和信件慢慢放回信箱,并做了分类。杂乱不堪的一堆卡片,在她的整理下很快就变得规整。整理完毕,她缓慢向外走去,拉门时,破旧的小铁门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有些刺耳。
走出玻璃门外,她抬头望了望灰蒙蒙的天空,叹了一口气,裹紧身上的衣服,快速离开这一小片地方。她离开后,秋风拂过,银杏叶从树上飘落,随风翻了几个璇儿,落在地上。
这被人遗忘的地方,显得越发寂静荒凉。
如果你在急匆匆赶去上班的路上,能停下脚步花几分钟的时间站在这个路口,就会发现,这个瘦弱的小姑娘在这一周里,已经往返于道路两端不下十次。她来时蹦蹦跳跳,去时静悄无声。
这条道路很普通,刚翻新不久的沥青路还散发着刺鼻的味道。红绿灯阻隔了道路的两端,唯一让人觉得新奇的,是街道两旁有两排高大的银杏树,和街道尽头两端的信筒和信箱。
三个并排的信筒立于道路的南侧,墨绿色的筒身在时光的打磨下变得锈迹斑斑,与它相对的是用铁门隔绝出的一小块地方,铁门上的锁早已不翼而飞,门上贴着一张纸,纸上写着“收信处”三个字。纸张泛黄,墨色的字迹早已褪色,这三个字隐约可见。
打开铁门,狭小的空间里有一张桌子和椅子,上面布满灰尘。在它们后面是三个并排着的信箱,也已残破不堪。不知道当初为什么要用一扇门隔开这一小块地方,是怕信件丢失吗?
这大概是被施工者忘记的地方。信筒里已经很久没有人往里面投过信,这扇铁门也很久没被人拉开过了。除开这个小姑娘。
小姑娘在银杏树发芽、开花、叶绿时,出现在人们的视线里。她着一身浅绿色的连衣裙,外套一件绿色针织衫,及腰的长发上包着一块方巾,深邃的眼眶,高挺的鼻梁,高高瘦瘦的,在略粗壮的银杏树干衬托下,显得越发瘦弱。
她会在太阳初升时,拿着一个浅绿色信封,疾步走向南侧的信筒前,小心翼翼地将信件投进去。在听见“叮咚”一声响后,她才踢踏着脚步离去。她会两天寄出一封信,有时一天一封,在信寄出二天后,在黄昏时,会看见她踩着夕阳的余晖,蹦跳着去向道路的北侧。
她轻轻地拉开铁门,站在信箱前,挨个寻找,一般她会在第二个信箱里找到她的信。信封是深蓝色的,封皮上写着:
收信地址:新疆维吾尔自治区莎车县古勒巴格乡
收信人:亲爱的古丽仙
寄信人:孜亚
找到信后,她不会急着离开,而是先仔细端详它。她会前后各翻看一遍,再将其放置胸口,轻轻摩挲。几秒种后,她把翻乱的信件重新整理好,放进信箱,然后再哼着小曲离开,嘴角挂着明媚的笑。
银杏树渐丰满,果实逐渐发育成熟,小姑娘寄信越发频繁。她会在同一天寄出两封甚至三封,而在寄出信件的第二天黄昏,很少看见她哼着小曲挂着笑容的脸庞,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忧愁与焦虑,明亮的双眸染上薄雾。
渐渐地,她在信寄出一天后就会来到信箱处查看,然后一天一次,一天两次,一天三次。只有很少几次会看见她拿着信的身影,而信的封皮由深蓝色变成普通的棕色,收信人也变成了古丽仙。无论有没有收到信,她总是会在找完信后,将信箱整理好再离开。
银杏果实成熟,气温下降,叶子变黄,小姑娘的长发变成了短发。她还是会寄信,只是变成了两天一封,当信寄出两天后,她又会回到北侧的信箱面前,仔细地翻找。
只是,再也没有看见她拿着信离去。
冬天,落叶归根。银杏树下的行人,步履匆匆,低着头看手机。所以,他们自然不知道,已经很久没在这条道路上看见小姑娘的身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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