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二这天,普天同庆,天气甚好。
一大清早就有天官来请,那天官许是知道我懒散,战战兢兢的。我那时确是才刚起,头天我睡的并不好,有种近乡情怯的犹豫,辗转到天擦亮才小睡了一会。
我到南天门的时候,夜华,连同墨渊,连宋与元宝天尊,一众迎亲的礼队都已到齐了。夜华一身正红喜服,英姿飒爽,眉眼里难掩喜色。
我有一个愣神的恍惚,好像某年某月,我也曾这样穿着,迎娶良人。
到头来不过南柯一梦罢了。
墨渊这人不解风情,徒弟出嫁,为胞弟迎亲居然还穿着他那墨蓝的战袍。
我打量他半晌,走过去忍不住打趣:你这是去迎亲还是抢亲?你提着你那轩辕剑了没?
他一本正经,背手道:帝君心情不错。
他这个人就是这样,开句玩笑也板着脸;魔君燕池悟总喊我冰块脸,其实比起墨渊来我却是个极好相处的,少绾看上他什么,一直到她魂飞魄散我也没问明白。
连宋掩口笑道:你们别吓着夜华了!元宝天尊在一旁但笑不语。
吉时到,呼啦啦一队人马腾云驾雾往青丘而去,慢慢悠悠的,倒是壮观的很。
途中墨渊瞥见我内袍上的狐尾挂坠,凑过来问我:帝君同那东荒女君,见到如何自处?
虽是关切之语,便透出他不如连宋聪明,连宋就知道有些话该问,有些不该。
我淡然答道:见到就见到,也没什么。
好在墨渊这人不八卦,也就不再问下去。
转眼间已是青丘地界,晓山青雾,松柏掩映,郁郁葱葱的,相比九重天的人为造作,这里倒是更多了几分天然去雕饰的灵秀。
我想起最后一次到青丘,是随天族来索要夜华的仙身,那日青丘一派悲哀萧索。小狐狸在洞口奉茶,一双眼通红。
不过几百年,夜华已来迎娶她姑姑,只有她与我,被天命束缚,不得反转。
青丘将喜宴布置在了东荒一处高地上,这里是白浅上神原先的封地和住所。大红的地毯一直铺到狐狸洞口,两边是深深浅浅的红色灯饰,还有众多围观的青丘百姓。
在我们一行人现身于狐狸洞口前,早有人传话下去,青丘白家诸位外加折颜已在等候。
凤九身边那个年少的随侍迷谷礼数周全的捧了桃花醉上来。
狐帝白止携了狐后及一众家眷迎上来,我在他欲向我行礼前便扶了他一把,不然若随后青丘子民皆跪倒参拜,倒显得喧宾夺主,也麻烦的很。我不爱出门就有这个原因:嫌麻烦!
狐帝似乎没想到我真会来凑这个热闹,有些讶然,当着天族众神,又只能说些有的没的:怎么到劳动了帝君以本尊之身前来,小女怎么担当的起。
一众人里,白奕上神倒是一脸的了然。
我想起好歹也答应了天君,便也只好耐着性子客套回去。
突然间生出些无趣来,我本就不喜这样的官腔;更重要的是,我望遍了人群,都没有寻见我想见的她的身影,没有佛铃声,没有她的气息。
我究竟来做什么?那一刻我竟有些彷徨。又不能细问。
随后的寒暄,我都没再上心,寻了一处安静的石桌前坐了下来,浅酌一捧桃花醉。
其实有时我对酒量浅的人会生出几分羡慕来,酒醉总可以是一个完好的借口,借口坦言,借口失态,借口放肆......可是我这样的老神仙,没有这样的借口。
不知何时折颜坐在了我旁边,静默着陪我喝酒,脸上笑意清浅,似有几分怅然,这种表情在他面上出现让我觉得很诡异。
他淡淡看着我,轻叹一口气:凤九今日不在青丘,她同她姑姑说好的,这会儿应该在十里桃林。
我来不及反应的瞬间,忽然一道红光自天边在狐狸洞口一闪,我瞥见一袭白衣匆匆进了洞中;我听见佛铃轻响的清脆;空气里弥漫着她的气息。
折颜看着我的一点失神略皱眉,后知后觉道:她怎么好像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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