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欧洲哲学家亨利·柏格森《创造性进化》之心灵和大脑
柏格森认为,我们会自然地倾向唯物主义,因为我们惯于从空间的角度思考问题,我们都是几何学家。
但是,时间与空间同样重要,因为毫无疑问,掌握生命本质甚至一切实在的是时间。
我们必须知道,时间是一种积累、一种生长、一种绵延。
“绵延是过去无休无止的前进,过去啃噬着进入未来,并在前进的路上慢慢膨胀”,这表示,“过去会整个儿延伸进入现在,在那里实在地、活跃地等候”。
绵延意味着过去一直延续着,丝毫不会减少。
“无疑,我们思考的时候只用了很小的一部分过去,但是我们在渴望、意欲、行动的时候……却需要依靠我们全部的过去。”
因此,时间是一种积累,所以未来永远不会和过去一模一样,因为随着时间的每一个脚印的出现,新的积累也会出现。
“每一个瞬间不仅是全新的,而且是不可预测的……变化其实远比我们所想的要激烈得多",因此,通过几何方法预测万物——机械论科学的目标——只是理性主义者的痴心妄想,至少“对一个有意识的存在物来说,存在便是变化,变化便是成长,成长便是无休无止地创造一个人自身”。
如果万物皆如此,那会怎样?或许,一切实在就是时间和绵延、变化和发展?
对于人类,记忆是绵延的载体、时间的女仆。
通过记忆,许多我们过去的经历便能被积极地保留下来,因此,每出现一种情况,我们便能拥有更丰富的选择。
随着人生在阅历、 日益丰富,选择的余地也会大大开阔,最终,各种各样的可能反应便孕育了意识;意识是人产生相关反应前在脑中所作的排演。
“意识强度似乎与生物的选择能力成正比。它能点亮行为周围的种种可能性,它能填满‘已做的事情’与‘可做的事情’之间的鸿沟。”
意识并非无用的附属物,它是一座充满活力与想象力的剧院。
在这座剧院里,人类能够在作出不可改变的选择之前,对各种可供选择的反应进行描绘与测试。
因此,“在现实中,生物便是行动的中心,它代表着进入这个世界的各种可能性的总和,也就是说,它代表着一定数量的可能行动”。
因此,人不是消极适应的机器,他是重聚力量的焦点,是创造性进化的中心。
自由意志是意识的必然结果;说我们是自由的,只是意味着我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记忆的主要功能是唤起过去所有与当下相似的感知,使我们回忆起这些感知前后发生的事情,从而为我们作出最有用的决定提供建议。
但,这还不是全部。
通过允许我们凭借一次直觉掌握多个绵延瞬间,记忆将我们从万物不断的流动——即生命的韵律——中解放出来。
记忆将这些多个瞬间压缩为一个瞬间,记忆压缩的瞬间越多.我们便越能可靠地把握物质。
因此,生物的记忆看来的确能够起到衡量作用,尤其是衡量该生物对事物的把握能力。
如果决定论者是对的,如果每一个行为都是先验力量机械、自动运作的结果,那么,动机便会毫不费力地转化为行动。
但相反,选择是一种重负,它需要人付出努力,需要人坚定不移、用个性的力量来抵抗精神上的万有引力,抵抗习惯或是懒散。
选择是一种创造,创造使人劳苦,这便是人类会焦虑、会疲惫不堪地嫉妒那些无须抉择的循规蹈矩的动物的原因,它们“如此平静,如此满足”。
但是,你家的狗,它那如孔夫子般的安宁并非哲学式的平静,并非深不可测的海洋的静谧,它的安宁来自对自我本能的深信不疑,是一种无须也不会作出选择的动物的有条不紊。
因此,“对动物来说,发明创造只是循规蹈矩这一主旋律的变奏。它们固守着物种都有的生活习惯,当然,它们成功地通过个体的创造使自己的习惯越来越多;它们对自在的摆脱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正是利用这一瞬间,它们创造出新的自在。监狱的大门刚一打开,就又合上了,它们死命地拉扯着自己的脚镣,脚镣没有断,而是长了许多。而人,他的意识能将脚镣打个粉碎。在人身上,也唯独在人身上,意识才会自我解放。”
此外,心灵与大脑并不同一。
意识依赖于大脑,大脑灭则意识灭,正如衣服会随着挂钩的掉落而掉落,但这并不意味着衣服是“副现象”,是挂钩用于装饰的表层。
大脑是一个意象体系,一个反应模型体系,意识是对意象的回忆以及对反应的选择。
“小河的流向与小河的河床截然不同,尽管小河不得不沿着河床弯曲的轨迹流淌。意识赋予有机体生气,但意识与有机体截然不同,尽管它不得不经历有机体的盛衰变化。”
人们有时候会说,在我们人类身上,意识与大脑有直接关联,因此,我们应该把意识看作有脑生物的特性,没有大脑的生物便没有意识。
但这样的推理很容易露出破绽。
这就像是说,因为我们的消化功能与胃有直接的关联,因此只有有胃的生物才会消化。
那我们就大错特错了。
因为对于实现消化这一目标、胃或者其他特殊器官并非完全必要。
阿米巴虽然只是一团无法分化的原生质,但它也有消化功能。
千真万确的是,随着有机体愈来愈复杂、愈来愈完善、分工便会产生,专门的器官负责专门的功能,消化功能便集中在胃部,或者说集中在一个基本的消化组织,它能够更好地工作,那是因为它负责的只是那一种功能。
同理可知,人类的意识无疑是与大脑相关联的,但这无论如何也不能推出,大脑对意识来说是必不可少的。
我们观察的动物越低级,其神经中枢就越简单、越相互分离,在最低级的动物那里,神经中枢完全消失,它们被并入一团尚未分化的有机体中。
而对最高级的动物来说,意识便依赖其极为复杂的神经中枢。
如果确实如此的话,我们是不是必须这样假设:神经系统无论多么低级,都有意识:当神经质最终并入尚未分化的生命物质中时,意识依然存在,它只是四处弥漫,处于混沌之中,但并未消失?
因此,从理论上看,或许一切生命都有意识。
也可以理解为,大体上,哪里有生命,哪里便有意识。
但是,为什么我们喜欢从物质和大脑的角度来思考心灵和思维呢?那是因为我们的心灵中被称为“理智”的那部分是天生的唯物主义者,在进化过程中,理智的功能发展为认识,处理物质或空间客体,并由此衍生出各种概念、“法则”。
人类甚至会听天由命,认为万物是有规律的,并非变幻莫测。
但是,“从‘理智’一词的狭义层面来看,我们拥有理智是为了让肉体以最佳方式适应环境,让我们重现外在事物的内在关系——简言之,为了思考物质。”
它熟悉的是毫无生气的坚硬之物,它把一切变化看作存在,“即看作一系列的静止之物;它看不到构成生命本质的事物间的结缔组织如小溪般流淌的绵延。
让我们来看一下电影(字面意思为“移动的影像”)。在我们疲惫的双眼看来,电影中的运动和动作栩栩如生,在此,抓住生命连续性的显然是科学技术与机械装置。
但反过来看,科学和理智恰在此时暴露出它们的局限性。
移动的影像并未移动,它不是一幅动态影像,它只是一系列高速播放的照片,当这些照片以极快的速度被连续投射到屏幕上时,观众们便能享受到连续性的假象,正如他们小时候在一系列连续的微型图片上欣赏自己的拳击英雄一般。
但是,这终究都是假象,在这一系列连续图像形成的电影里,一切的一切都是静止不动的。
正如摄像机把涓涓细流般的现实分割为一系列静态图像一样,人类理智把握了一系列静态,却无法将这些静态编织为生命的连续性。
因此,我们看到了物质,却看不到能量;我们自以为知道物质是什么,但当我们在原子内部发现能量时,我们如坠云里雾里,我们习惯的各种范畴蓦然消失。
“无疑,严格地说,所有运动变化因素被排除在数学运算过程之外,但是,运算中运动变量的引入却成就了现代数学的开端。”
除了传统的空间几何,几乎十九世纪数学领域内所取得的所有成就都源于时间和运动概念的使用。
纵观当代科学史,我们会发现,马赫、皮尔逊、庞加莱等一大批科学家们一脉相承地对“精确”科学有一种不安与怀疑:所谓的“精确”科学或许只是一种大概,相比于活生生的现实,它更善于把握静态现实。
如果我们坚持在思想领域使用物理概念,最终陷入决定论、机械论、唯物论的泥潭,那就是我们咎由自取。
只需稍加思考便能知道,物理学概念与我们的思想王国是多么不相宜:我们能够轻易地把一英里想象为半英里,我们能通过一瞬间的思索环游整个地球;理智会极力避免把思想描绘为在空间中移动的微粒,它也不会把思想的翅膀局限在一定范围之内。
生命不喜欢立体概念,生命关乎的是时间,而不是空间;生命不是静止而是变化,与其说它是量,不如说它是质,它不是孤零零的对物质和运动的再分配,而是流动的、连续的创造。
最短的曲线与直线最接近,越短越接近。
且,在极限情况下,它可以被定义为直线的一部分(随你喜欢),因为在任意一个点上,曲线都与其切线吻合。
类似的,无论在哪一个点上,“生命力”都与物理力和化学力相切。
运动是一条曲线,而人脑则会想象运动各个瞬间的停频,因此,曲线上的点其实只是大脑依据想象产生的看法。
实际上,正如曲线不是由直线组成的,生命也并非由物理化学元素拼凑组成。
那么、如果不通过理智和思考,我们如何才能把握流水般的生命与生命的本质?难道理智就是一切吗?让我们暂时停止思考,只观察我们内在的实在——自我:我们最了解的莫过于自我。
这时候,我们看到了什么?心灵,而不是物质;时间,而不是空间;积极主动,而不是消极被动;选择,而不是机械。
我们看到生命在流淌,出神入化、四处弥漫,它没有所谓的“精神状态”,也不是动物学家在观察死蛙的腿或在显微镜下研究标本时看到的毫无生气的身体零件,或许这个时候这位动物学家还自以为是研究生命的生物学家呢!
因此,这种直接的感知,这种对事物简单而沉着的注视,就叫作直觉,它的过程并不神秘,但它是对人类心灵最直接的观察。
斯宾诺莎没有错:沉思绝不是认识的最高形式,它无疑比道听途说要强,但是,与对事物本身的直接感知相比,沉思是多么微弱啊!
“真正的经验主义者会要求自己尽可能地接近原本的事物,他会通过智慧的听诊器,亲身体验生命的深邃,感受精神的脉动”,我们“监听”着生命的河流。
通过直接感知,我们会感到心灵的存在,通过思考那婉转曲折的语言,我们会发现,思想其实是分子在大脑中的舞蹈。所以,直觉能够看到生命本质更真实的一面,难道不是吗?
但这并不意味着思考是一种病,就像卢梭认为的那样;这也不意味着理智很危险,或每位正常的公民都应舍弃理智。
理智依然保留着自己的常规功能:应对物质世界和空间世界,应对生命和心灵的物质方面或者空间形式,而直觉仅限于生命和心灵的直接感受,它不存在于生命和心灵的外在表现领域,而存在于它们的内部。
“我从不认为我们需要‘用别的东西代替理智’,或者将本能置于理智之上。我只想告诉大家,当我们离开数学与物理王国进人生命与意识王国后,我们必须追求一种生命感,这种生命感超越了人类的纯粹认识,它与本能一样,源于一种活力——尽管严格说来,本能与生命感完全不同。”
此外,我们也不“以理智来驳斥理智”.我们只是“使用了认识的语言,因为唯有认识才拥有语言",如果我们使用的词汇只有通过象征的手段才能表示心灵的东西,如果我们使用的词汇仍保留着其词源无法摆脱的与物质相关的含义,我们也无可奈何。
精神(spirit)的原意为气息(breath),心灵(mind)的原意为量具(measure).思考(thinking)的对象是事物(thing):尽管如此,灵魂依然不得不借助这一愚钝的媒介来表达自己。
“将来人们会说,我们没有超越理智,因为我们仍然在使用理智、通过理智看到意识的其他形式”;连反省、直觉都是唯物主义式的比喻。
这样的反驳并非没有道理,“如果在我们的概念里思维和逻辑思维周围不存在一团模糊的精神,构成其本质的正是我们称为理智的发光内核。”
新兴的心理学正在照亮人类心灵中比理智更广阔的区域。
“探索无意识那无比神圣的深渊,努力耕耘意识之下的那片土壤,这将是心理学在即将到来的新世纪里面对的主要任务。神奇的发现正在等待着心理学家,对此,我深信不疑。”
有了这一风向标,进化便像穿上了一件崭新的外衣,它已全然不同于达尔文和斯宾塞描述的盲目而又沉闷的斗争与毁灭机制。
我们能够感到进化中绵延的,生命力的积累、生命和心灵的创造以及“全新事物的不断涌现”。
我们已经能够理解,为何当今的研究者一-如詹宁斯、莫帕反对关于原生动物行为的机械说,为何当代细胞学元老埃·比·威尔逊教授如此收尾他那本关于细胞的著作:“总的来说,对细胞的研究似乎扩大而不是缩小了生命形式——甚至是最低等的生命形式——与无机世界之间的鸿沟。”
在生物界,到处可以听到反对达尔文的声音。
根据达尔文学说,新的器官和功能、新的有机体和物种会通过有利于变异的自然选择出现(至少后人这样认为),这一学说。
虽然问世还不到五十年,却已千疮百孔,举步维艰。
根据达尔文的理论,本能如何产生?我们可以轻松地想象:它来自代代积累的后天习惯,但专家们当面便关上了这扇门——尽管这扇门也许会在将来某天重新开启。
如果只有天生的能力和品行才能代代相传,那么本能首次出现时,必定与如今那天生的本能同样强大,也就是说,本能在诞生时便如成人一般,它全副武装,准备随时上阵、否则,它便无法在生存竞争中协助主人。
如果本能在首次出现时柔弱不堪,它便只能通过后天获得的力量(根据现有的假设,这种力量并非继承而来)争取生存的价值。
由此看来,每一次起源都是一个奇迹。
最初的本能如此,每一次变异也如此:人们感到疑惑,变异何以以最初的形式协助其所在物种免受大自然的淘汰。
例如眼睛这样的复杂器官,想想其形成的困难程度便叫人灰心丧气:眼睛要么立刻出现,且出现时已全面成形,并功能齐全(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要么以一系列“偶然”的变异为开端,通过一次更为偶然的机会最终形成。
有理论认为,复杂的结构可以以机械的方式通过一次盲目的变异与选择获得。
然而这一理论无论从哪一环看都像一个童话故事,它如孩子们的幻想般不可思议,但又没有幻想那样美丽。
然而,最大的难题还在于“相似效果”的出现:在截然不同的分支中以截然不同的方式进化,却达成了相似的效果。
以植物和动物的繁殖方式为例,在两条迥然不同的进化分支上,却出现了同样复杂的“意外”:或者以分属两种不同门类的生物软体动物和脊椎动物的视觉器官为例,“无数相同的微小变异何以会在两条独立的进化分支上以相同的顺序出现,如果这些变异纯粹是偶然的话”。
更神奇的是:
有时在邻近的物种间,大自然会通过完全不同的胚胎形成过程,达成相似的结果……脊椎动物的视网膜是通过扩张胚胎未完全发育的大脑而形成的。…………相反,软体动物的视网膜直接源于外胚层.....……
蝶螈的晶状体如果被切除,可由虹膜再生——注意,原来的晶状体长自外胚层,而虹膜则长自中胚层。
而对另一种蝾螈来说,如果晶状体被切除,虹膜被保留,那么,晶状体会从虹膜的上部再生,如果把虹膜的上部也切除,晶状体则会从剩余部分的内层或者视网膜层再生。
如此这般,位置不同、构成不同、原本功能也不同的各个部分,却能发挥相同的作用,甚至在必要时制造出一模一样的零部件来。
因此,对于健忘症和失语症而言,“丢失的”记忆和功能会在再生时或者全新的组织中得以重现。
当然,我们有充分证据证明,进化过程涉及的远不止那无法自主的由物质零件构成的机制。
生命不只是一台机器,生命是一种力量,它会日益强大,会自我修复,会根据自己的意志掌控周围的环境。
这些神奇的生命现象并不取决于外在目的;外在目的决定生命现象的观念是一种宿命论、一种颠倒了的机械论,它对人类主动性以及创造性进化的否定堪比印度教凄惨地屈服于印度人的激情。
“我们必须超越机械论和目的论,从根本上说,两者只是人类考虑工作问题时得出的立场”:起初我们认为,万物会动是因为存在某种与人类意志相似的意志,这种意志利用万物,把万物当作一场宇宙游戏的工具;然后,我们认为宇宙本身就是一台机器,那是因为我们的性格和思想被当时的机械时代支配。
万物都有目的,其目的在于万物内部,而非外部;我们把这种目的称为“隐德来希”,即整体的功能和目的以内在方式决定万物的各个组成部分。
生命会努力奋斗、力争上游,“它是一口永不枯竭的生命源泉”。
生命是懒散与偶然的对立面,在成长的过程中,它沿着一个方向自我驱策。
与生命相左的是物质,它像海底的逆流,与生命相抗衡,与生命相左的还有趋于放松、歇息、死亡的落后与懈怠。
无论在哪个阶段,生命都不得不与其媒介的惰性展开斗争;如果生命通过繁殖征服了死亡,它采用的手段也仅是依次放弃一座座堡垒,直至舍弃个体媒介,任由惰性与堕落啃噬。
对生命来说,连站立都是对物质以及物质“定律”的藐视;拒绝守株待兔般的原地等待,勇往直前地主动探索,四处走走,是生命通过不断努力和辛劳取得的胜利。
一旦获得准许,意识便会沦落为本能、习惯、睡眠等令人懈怠的无意识行为。
最初,生命犹如物质般死气沉沉,它静止不动,好像生命的活力因过于柔弱,而禁不起一点儿折腾。
在生命进化发展的某些分支,这种静止、稳定便是生命追求的目标:羞怯的百合与雄伟的橡树都是献给“安稳之神”的供品。
但生命并不满足于这种安如磐石的存在,它远离安稳,不停地朝着自由前进,它丢弃甲壳、鳞片、兽皮等保护性累赘,追求鸟儿般虽然危险但自在悠闲的自由。
“因此,古罗马军团取代了古希腊重装备步兵,能够自由行动的轻型步兵又取代了满身盔甲的骑兵;一般来说,生命进化正如人类社会的进化和个人命运的改善,谁迎战了最大的风险,谁便取得了最大的成功。”
同样道理,人类已经不再进化新的身体器官,作为弥补,他们学会了工具和武器制作。
无需工具和武器时,人类便把它们放在一边,而不是像乳齿象、大地獭那样时时刻刻随身携带——笨重的防身武器使它们失去了统治地球的能力。
有时候,工具有利于生命,亦会阻碍生命。
器官如此,本能也如此。
本能是心灵的工具,它就像一切与生俱来的器官一样,当环境不再需要它们时,就会成为累赘。
本能是呼之即来之物,它会在各种老套、固定的情形中果断地——且通常是成功地——作出反应。
但是,它无法使有机体适应变化,无法使人灵活地应付变幻莫测、错综复杂的现代生活。
本能是一匹安稳的坐骑,而理智则负责热爱冒险的自由精神。
本能是这么一种生命,一种如机器般盲目服从的生命。
当我们看到一个活生生的东西行动起来像物质、像机器时,我们通常会发笑;看到一个小丑漫无目的地跌跌撞撞,将自己倚靠在本不存在的石柱上,我们也会发笑;看到我们最爱的人跌倒在光滑的冰路上,我们会情不自禁地发笑,而后才关切地询问;这些笑声的意义是多么重大啊!
过着这种斯宾诺莎差点儿误以为是神性的几何式生活,人们没有理由不发笑、不落泪,人类哲学竟如此描述自己,真是可笑可耻。
生命的进化有三条分支。
在第一条分支中,生命堕落为植物,它近乎物质般死气沉沉,有时候它的懒散意味着安稳,但它也是胆怯地苟延我喘着自己的一千年,在第二条分支中,生命的灵魂和奋斗精神凝结为本能、如蚁、蜜蜂;但在脊椎动物那里,生命敢于追求自由,它放弃天生的本能,勇敢拾起思想,投入无尽的冒险之中。
尽管本能依然是较为深刻的预想现实和把握世界的办法,但理智愈来愈强大、愈来愈勇猛,理智的范围愈来愈宽广,最终,生命将自己的兴趣和希望放在理智之上。
这种坚持创造的生命便是我们所说的上帝。
对它来说,一切个体、一切物种都是它的试验品;“上帝”和“生命”是同一物。
但是,这位上帝是有限的,它并非无所不能,它受到物质的限制,在一步步的痛苦前行中克制着自己的惰性;这位上帝也并非无所不知,它在黑暗中摸索,慢慢地向知识、向意识、向“更多的光明”靠近。
“如此定义的上帝不是任何现成的东西;他是永不停歇的生命、行动和自由。如此设想,神的创造便毫不神秘;我们能在自己身上体会创造,只要我们自由地选择行动”,只要我们有意识地选择行动、有意识地计划我们的人生。
我们的斗争与苦痛、我们的理想与失败、我们对更好和更强的渴望,都是我们心中的生命冲动发出的声音。
这种生命冲动促使我们成长,将这个漫无目的、四处神游的星球变为一个充满无尽创造的大剧院。
谁知道生命最终将如何战胜其宿敌一一物质,取得空前的胜利,甚至学会如何避开死亡?让我们打开心灵,拥抱无限的希望。
如果时间充足,对于生命来说,一切皆有可能。
试想一下,在转瞬即逝的一千年里,生命和心灵对欧洲、美洲的森林都做了什么,我们便会知道,在生命取得成就的道路上设置障碍是一件多么愚蠢的事。
“动物把植物踩在脚下,人类把动物骑在胯下,处于时空之中的人类就像一支浩大的军队,将我们每一个人团团包围,我们奋勇向前,我们的锐气足以击垮任何一股抵抗力量,扫除最可怕的障碍,或许还包括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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