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感觉自己好像复活了一样,很难想象,昨天的自己居然觉得自己都快要挂了,今天立刻又能精神焕发。我开始认真地想,自己并不是容易生病的体质,在北京这些年,就没有病过。怎么会突然这么狼狈?我反复地想起徐鸿的话:“许了愿,要还的。”当我确定自己的精神已经可以应付一天的外出活动时,我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决定去一个地方。
每天要走出我住的这个小巷,一定会路过巷口拐角的一家小面馆,只是不怎么爱吃面食的我,很少进去吃。这一天,想到自己刚刚康复的身体,我决定在出发前先去喝一碗热汤面。
当时已经是上午9点,店里的人并不多,一进门的我,大概扫视了一下店里的情况,不成想,一下子,就被一双目光锁住,搞得我进退两难。
“可以出门了?”坐在窗边的张哲,带着一贯的微笑和我打招呼。他面前,一碗吃过面的残汤早已凉透。
“这么早你怎么来了?”我不无吃惊地问。
“来看看你,怕你再烧起来。要不要去医院。”
“谢谢。我没事了。我不打算去医院,我打算去雍和宫。”
“不是吧,病到要求神问佛的程度了?”
我牵强地笑了笑,没有解释。张哲见状也没有再追问。
默默地吃过了面,默默地坐上去雍和宫的车,默默地在雍和宫里虔诚地一处处敬香,默默地把钱一次次地投进功德箱。这一路上,张哲始终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陪着我。一直到出了雍和宫,我长长舒了一口气,他方才开口。“可以说话了吗?”他问。
“什么意思?”我愣了一下。
“我刚才感觉你在里面,一直不太敢说话的样子,怎么,怕说错话?”
“也许是吧。以后,我再也不来可以许愿的地方了。”
“搞不懂,你到底是信还是不信呢?”
“嘘——”我伸出手指放在唇边。他笑了笑。说:“走吧!”
“去哪里?”
“吃斋。”
我跟着他来到一家干净的小馆子。他果真只点了几个素菜,一壶菊花茶。
“这顿我请,谢谢你,救了我的命。”我说。
估计是觉得我小题大做,他忍不住笑出了声。“好吧。你都这么说了。我都不敢客气了。”
为这顿饭找到了借口,我们的心情似乎都轻松了许多,第三次见面,头一次认真地闲聊起来。
“今天来这里,是许愿还是还愿?”他问。
“还。希望这一次,把所有的愿都还清了。”
“所有的?”他好奇地问。
“嗯,从小到大我一直许愿挺灵,但这还是头一次还愿。”
他帮我续了一杯茶,若有所思地问:“一直许愿很灵?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小时候我希望出差的父亲可以回家和我过除夕,原本说没有买到火车票的,结果爸爸真的就在年三十下午回了家;我希望不要再和那个讨厌的男生坐同桌,老师就会突然心血来潮座位大调整;还有好多好多类似的事。”
张哲又押了一口茶。沉吟了一下说:“你知道吗?我的生日是11月28日。每次快中午,我想是不是该去食堂的时候,看表总显示11:28。你说巧不巧?”
“是啊,还真是巧。”
张哲听完,笑了起来。“我一开始也觉得巧。但是后来我才发现,其实不是巧。而是那些显示不是11:28的日子,被我忘记了。也就是说,我只保存着,我想记住的时刻,而因此错误地以为,所有我忘记的时刻也是如此。”
“你——是想说?”我有点反应过来,他这个例子的起因。
“是啊。也许你许了很多的愿,那些没有实现的,你忘记你曾许过这个愿而已,如果真的有一个机器,记录下你所有的心愿,最后的实现比例,可能也不足百分之五十呢?”
我低头猛吃了起来,不知道该怎样去回复,我一直坚信的小小幸运,被他这样数据性地分析出来,让我有些难堪,又有些失落。
看出我的心思,他又打趣说:“你可别不高兴,在心里偷偷咒我啊,万一我是胡说八道,你真是那个受上天庇佑的许愿神人,我可就惨了。”
听他如是说,我忍俊不禁。这顿饭总算是轻松愉悦地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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