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用四年时间，完成一场告别

文/痴末

图片来自网络

01

接到倩倩电话的时候，是29号早晨。当时，我正在新住所的阳台上看书，她跟我说，她回学校拿点东西，然后马上就离开成都了。

我说，那再见了呀。

她也回，那再见啦。

两个人的声音瞬间就哽咽起来。

离别这件事情，我们早已准备多时，可是，预想中的离别真正到来的那一日，到底是不一样的。

好像我们是用了四年，才完成了这一场告别。

02

收拾东西的时候，看到抽屉最下层里，2014年9月的两张车票。

大学开学的时候，是老妈送我来的学校。我们带的东西很多，搬了两个行李箱，还有几个袋子，累赘得要命。

那时候，我也不知道脑子里面在想什么，暑假和高中的朋友逛超市，把日常用品都买齐了装箱，生怕显得对第一次去他乡的生活不够重视。

也因此，表姐和姐夫在车站接我们的时候，都对我壮观的行李惊讶不已。

报到那天，我们在学长的带领下穿过半个校园，才把行李放到寝室，我心里暗暗担心，学校这么大，以后上课得有多赶呢。

后来的日子，真的过得很快。

我们坐着校车听学姐介绍校园风光，拿着传单搜罗附近好吃的小店；

第一次学习化妆，在寝室互相练习，把对方抹得像个妖怪；

去逛街买衣服，尝试些自己不熟悉的风格；

去图书馆看书，被一架一架的藏书晃得眼花缭乱，感叹自己一辈子也读不完；

在食堂吃饭，纠结症犯了，走完所有窗口还是没能决定一顿午餐......

我们都记得，一食堂的烤肉饭，二食堂的馄饨，四食堂的锅盔，还有三食堂永远丰盛美味的早餐午餐晚餐。

也当过最不识相的人，在湖边大声读英语，把旁边卿卿我我的小情侣扰得认输离开；

遇到过很想在一起的人，经历了生命中难得遇到的美好瞬间；

见识了人心的善与恶，知道世间有美好，也有阴暗的一面。

当然，也在这几年中，不断地思考和探索自己想走的道路，知道自己想要成为一个怎样的人，过什么样的生活。

这应该是这几年，最重要的功课。

03

其实，六月一开始，我们就在准备告别了。

拍毕业照，参加论文答辩，组织年级聚餐，办理离校手续，参加毕业典礼，然后收拾寝室，归还钥匙。

桩桩件件都在提醒我们，离别就在眼前了。

我们在聚餐的时候相互碰杯，表达对彼此的祝愿；我们在学校闲逛，回味那些在运动场上洒落汗水的时光，那些在草地上晒太阳的冬日下午；我们也在送别一个人的时候，好好地拥抱，好好说再见。

其实我们都知道，好多人，可能此后一辈子都不会再见面；好多约定，可能说出口就飘散，永远也不会实现；好多感情，可能走着走着也就自己淡了。正因为我们无比清晰地认识到这些，离别对我们来说，才会显得那样郑重其事。

04

现在是2018年的夏天。我记得十年前，我小学毕业，一群关系亲近的伙伴，郑重其事地写下卡片，约定十年后，也就是今年，再次相见。

在我们各自逐渐成长的这些年里，有些人已经结婚，组建了自己的小家庭，朋友圈里都是家长里短，晒娃求赞；有些人慢慢淡出了圈子，完全失去了消息；和有些人的友情还维持了好些年，原本以为是一辈子的关系，分离多久再见面也能喝酒谈天，结果也因为种种原因断绝往来。

原来走散，根本不需要十年。

十年前，我以为约定好的事情大过天，无论身处何方都会想办法赴约。

十年后，我终于明白，如果约定无法实现，也许是一件更好的事情。

或许我们谁也无法接受，当年分别时泪眼朦胧的好伙伴，在被邀约的时候百般推脱，无法到来；

或许我们也害怕看到，当年无话不谈的知心朋友，再见面时只能沉默相对，尴尬地扯出一个又一个根本不想继续的话题；

或许我们也担心，一场阔别多年的重聚，会把我们心中，对彼此最后的思念都消磨殆尽。

这个世界太大。我们自己却又太小。

那么，真的不如不见。

05

临近离校的这几天，寝室楼下，一直有辅导员值班，像是担心我们这些老学长学姐，在走之前不安分。但是，从前几年到现在，我看过的毕业也有好几场，大家真的是越来越安静，很多人就这样沉默地离开，不捣蛋，不添乱。

我还记得，高中毕业的时候，整幢教学楼的同学，大声欢呼，撕碎课本从楼上丢下来，搞得一片混乱，班主任和保安叔叔集体出动才能维持秩序。

前两年学长学姐毕业的时候，也经常有人喝醉，深夜在学校里唱歌，也曾经因为醉酒发生过冲突事件。

我们有时候谈起，觉得今年的毕业太过平淡，缺了些气氛。

可是转念一想，又似乎能够理解。我想，对许多人来说，毕业，真的不意味着解放。

不记得在哪里看到说，大学是我们能够好好看书学习的最后时光。

结束大学生活，我们需要面对的，是真真切切的生存问题，是成年人身上不可推卸的重担，这些事情，都比学习难多了。

06

雷蒙德·钱德勒在其小说《漫长的告别》里面说，离别等于死去一些。

我们告别一些人，其实告别的，是我们共同经历的事情，共同走过的日子。我们所拥有的记忆，代表了我们那一段时期里的生命，而离别，则是意味着我们要和一部分的生命割舍。

那么，多花点时间，也就可以理解了。

PS:一直觉得习惯了离别，真正经历的时候，心中又堵得慌。说起来似乎很容易，做起来又真的不简单。

下午看了《遗愿清单》，得了癌症的卡特想起自己年少时被搁置的梦想，十分感慨，觉得45年，怎么一晃就过了。大学四年，又何尝不是如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