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外婆的话说,外公就是一个“小家子气”的男人。而这种“小家子气”更是在等待上表现得淋漓尽致,每每听说有人回家,外公总会早早地站在大路旁远远张望,用视线的尽头迎接着归家的儿女。

“纯粹的无用功”,是母亲和外婆母女俩达成共识。“你多看两眼能有啥用!”外婆也会用这类似的话劝告外公,可有时外婆亦会和外公达成临时的联盟,那就是当到达预计时间而人未归时,这两个老人会焦灼地向远方张望着。这两位老人一辈子没坐过火车,连坐汽车的次数屈指可数,地图和导航对于他们简直是“天书”。可这样的两个老人却能在问清距离后,经过某些一连串的神秘算法后推测出到达时间。当然他们预计的时间往往与实际相差甚远,有时更可笑的是,他们还在焦灼等待,而刚归家的人却在背后给了他们一个惊喜。
母亲留在外公外婆身边,她坚定地不支持外公在路旁远望。“爹,还早哩!别看了,他们等会儿才来呢。”母亲开始是劝告的语气,外公并不将此劝告放在心上。“爹,外边多冷啊!在外边把你冻着了。”母亲以健康角度的劝告倒能使外公进屋里暖和一会儿,不过之后还是会时不时地在路旁张望。最让母亲受不了的是外婆“倒戈”,“你们俩去哪看啥!快过年了再把自己冻病?”母亲望着两个丝毫不为所动的老人,只能低声对我说“这有啥好看的,你说是不是?”年幼的我只能机械式地点点头。

时间不至于白驹过隙,却也在一分一秒中不可阻拦地流过,外公长眠于他热爱的土地,外婆已经没有出门的力气,母亲变成了年近半百的家庭妇女,而我成了一个离家的“游子”。一年中回家的次数很少,每次回家总能看到母亲在大门口迎接着我,“妈,多冷啊!你在家等着就行了。”“没事,我刚来。”母亲总是用“刚来”将自己的等待解释地恰如其分。北方的冬天是寒冷的,为了不让母亲在门口张望,我总会把到家的大概时间多加一个小时,可每次总会在大门口遇见等待的母亲,而一见面母亲便会解释“自己来得有多巧”,可冻得通红的手到底是出卖了她。
今年春节回家时,在车上我不经意间与母亲眼神对视,母亲从茫然张望迅速变为喜悦微笑,我竟从那种眼神中找到了曾经记忆的东西,那是多年前外公外婆的眼神中相似的东西,而这种东西弥足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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