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终究是逃不过孤独的

文／哥伦比亚的倒影

一、

回家路上，总看到这个住在车库里的老人。他把大门敞开，将生活全置于公共视野中，即使在独自一人对着电视时。

夏天，他常搬出一把椅子，坐在门口张望行人和街道。我走过时，能明显感觉到有目光投来。他总是这样看着每个过路人。

几乎从未看见他和任何人讲话。只知道他出现在三年前。

今晚，桌上开了台灯，他好像在写东西，变成了微弱光线中的一个安静侧影。

我无从了解他的过去，他的存在总让人不自觉引发联想。

也许，妻子先他而去，儿女们都外地。也许，他本来就无妻无子，孜然一身。

很多人都会觉得他孤独而可怜吧，都害怕变得和他一样。

害怕一个人在茫茫世间度过剩下时光，所有苦乐都无人分担和分享。害怕成为一个老去的、将独自面对死亡的人。

人们总是以孤独为耻。

二、

不知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习惯了一个人。并且不会对此感到恐慌。

对理想伴侣和平稳生活丧失向往和希冀，甚至，逐渐淡去了婚姻的概念。也许是潜意识已默认了单身的生活状态。

尝遍爱情后，发现它生发消亡的过程不过是大同小异，再重复踏入和感受，毫无意义。

不需要依靠爱情增添生活乐趣，也不希望产生粘腻的确定关系。爱情，变成可有可无，甚至是多此一举的东西。

一个人尚自身难保，何必拉上另一个人？两个零度的个体无法相互取暖。

勉强维持一段行进艰难的恋情，只会带来莫须有的压力和习以为常的接受。迫切了结它，是强迫自己走理智道路。

心念是杀伤爱情最有力的武器。

无法预知未来，它好像只存在于毫无根据的假想里。对它持有冷眼旁观的漠然态度，没有期待和抗拒，只随顺地接受。

若有一天还是会结婚，也不会再与对方有过多相爱，仅仅当作彼此相伴而已。

幻想中近似于流浪的生活，也许最终会败给世俗。

我们都只是脆弱的人类而已。

三、

很多人选择婚姻和生育，是因为害怕在孤独中死亡。纯粹的爱，究竟有多少，不得而知。

再强大的人都有脆弱的时候，越老越不堪一击。

特别是在无法自理的生病期间，若是身边无人，只能哭给自己听。

生理难受时，自我悲悯的情绪来得凶猛异常，绝望得喘不过气，发现生命不过是生老病死，该找个伴侣相互照应。

生育后代真的是因为爱吗，还是不加思考地顺应世俗传统而已？为了与另一半建立更牢靠的联结纽带，把孩子作为自己老死时的凭靠对象。

又或者只是发觉人生太无聊了，生养一个孩子，可以把生命耗费在琐碎的充实中。

都不过是一种看似无私的自私行为。

不需要孩子的人，是更自私的人。他们看清了血缘关系意味着捆绑和琐碎，会改变生活重心，精神世界会被围绕家庭展开的种种庸俗日常逐渐消磨。

所以，不想为另一个生命浪费时间，也不想付出太多太深太真的爱。

但这是少数人。

大多数人都会把结婚和生育视为人生必需品。

可悲哀的是，世间诡谲多变，人生像一座没有路标的迷宫，即便有了婚姻和孩子，也不能保证自己不会在孤独中死亡。

也许，人终究是逃不过孤独的。

也只有不害怕死亡的人，才不会害怕孤独，比如住在车库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