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早春来了,鸟语花香就在眼前,生命的希望有了。在春天来临之前把学生送给我的《处处莲花开》读完了。书里文字很亲切,这些文字就像一个长者给你布道;像一个师者循循善诱,答疑解惑;像一位远方的朋友推心置腹,诉说着他的愤愤不平;更像是一个哲学家,坚守自己的坚守,幽默自己的幽默,点亮心灵。
书里给我最大感受是林清玄先生的深情,无聊和有趣。
林先生的深情在于他对写作的坚守和理解。其实,按照不读书也不写作的人来说,读不读书,写不写作好像对生活也没多大的影响,文学,写作是不活在普通人世界里的尤物。林先生在清华大学创校一百周年时,参加演讲,学生问他这辈子打算写到什么时候,先生回答说会写道离开世界的最后一刻,人的一生东扯西廊,能够把时间利用在精致的喜欢的一件事上真的太难得了,尤其是一辈子的坚持,人人都是生命的过客,如果我们什么都没有记录,走了,留在世上的就只是一阵风,一片白云,可是林先生写的那些已经成了一颗一颗闪亮的星星,成了一整片星空,每当夜晚来临,那些星星就照亮整个黑暗的城市,村落,森林,河流,山川。
林先生很喜欢一首古老的诗,大家都听过,我们回味一下:
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震震。
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诗名:《上邪》,这是一首汉代乐府民歌,是一首情歌,可是先生说文学创作就是他的“君”,世界灭绝才会与写作离别,这可见他的“深情”。
林先生对司马相如和卓文君的爱情故事感动得一塌糊涂,那是他青年时期遇到这个故事的,他说他生命力里的三十年如此纯粹地爱和追求,是这些故事的鼓舞,使他在大雾弥漫的阳明山,抬头大步向前走,望见了一只苍鹰与蓝天在边界自在悠游。先生后来在故事后说文学的心使我们不失去热情,有浪漫的情怀,愿意用一生去爱,去追寻,去完成更高的境界,文学的没落或许不会让我们发狂,但没有文学确实会使心灵为之枯寂。
在书读到第152页,我心为之一震,那是写一个苏菲修行者的故事,题为《穿越沙漠的河流》,河流要怎样才能够穿越过整个沙漠而不消失,沙漠说放弃习惯和经验,放下自我,让风带领河流以雨水的方式形成一条新的河流到目的地,而且这是唯一的方法。原来的那条河好像形状上还是没变,可是它已经是一条全新的河流,有了全新的经验了,这就是先生所说的写作有的神秘而超越的素质,虽难以被觉知的,但生命的更新就是通过写作给予的。每一个人都有一条生命的河流,写作是通往生命河流彼岸的方式。
我读懂了林先生对文学和创作的,那份深情!
搞创作的人,给人有一种误解就是不识人间烟火,人间的实用之美和文学的审美常常产生尴尬的冲突。可是在林先生的文字里我却读出了一种浓浓的烟火味,比如他也会旅行,看电影,逛玉石市场,卖自己喜欢的玉石;芝麻蒜头元宵他也吃还会加以点评手艺,以及关注垃圾食品;他观评周星驰的作品,还有麦克.杰克逊的音乐和舞蹈;他关心台湾政治格局,写台湾官员政治污点。林先生好像也有点普通人的茶余饭后的无聊之有聊,可是先生的“无聊”里有一份良知,悲悯和文化的使命感。他和朋友谈坐计程车的经验,说不同的计程车司机有不一样的脾性和素养,计程车司机是基层社会的反应,暴露的是“听觉污染”和“听觉暴力”,而我们在视觉与听觉方面的教育是很匮乏的!一般我们坐过的车或者其他的交通工具,是司空见惯,不以为然在上面发生的一切,但先生的“无聊”的思考却真的像一根针刺进了这颗俗化和痛恶的毒瘤。
继续讲先生的“无聊”,以前每年的七月,我都会跟父亲回老家过“鬼节”就是中元节,但是我从来没有无聊到想要去查一查为什么每到农历七月,父母就不给我们出门,还不给剪头发,买衣服,这是什么逻辑,简直是莫名其妙的恐怖,搞得七月过得总是有种神神秘秘的感觉。林先生真是帮了我大忙,解开了这个疑惑。
哦,原来鬼神观念是有儒道佛的观念。在民间鬼神信仰里,道教有三元的说法,传说这一天地狱开门释放饿鬼,让他们吃饱,请法师帮其超度,噢,原来如此,鬼也是有需求的,也是有一些仪式的,就像人间找点仪式感完成一些愿望吧。而从佛教的角度看,七月半又叫做”盂兰盆会”,是说以功德而救恶道众生的倒悬之苦,人鬼之联系也就如此明朗了,噢,鬼的事也就是人的事,明白了。“鬼道众生是人的一面镜子”“一个人如果情欲炽盛,智慧浅薄,也就离鬼不远了。”这是林先生写的,这无聊的背后又添了一种深刻。
不过我深以为然,要不然人怎么创造了一系列的“鬼词”:鬼见,鬼辨,鬼解,贪心鬼,吝啬鬼,胆小鬼,大势鬼,多财鬼。
我读懂了林先生对文学和创作的,那份无聊!

至于林先生的有趣嘛,那是幽默诙谐的大智慧。
那是我读了他的《意外的旅客》,人这一生会有两场重要的遇见:一场是遇见生你的家庭,它可以给予你生命的滋养也可能是毁灭;另一场是遇见你的爱人,你们一起携手走过生命的激流,看夹岸桃花最后走向大海也可能是互相凌辱践踏,一起陷入深幽的山谷,最后一口气还是怨气冲天。然而,还有这以外的遇见如此有趣哦。林先生遇见这位旅客沉默,无言,微笑,而且奇怪,花钱给旅游团,当别人去看美景时这位客人却自己在咖啡座上等着吃饭。有趣的是林先生竟然跟这位旅客对上眼了,还相对微笑。那个人说“我是个懒人”,他说要走不如站着,站不如坐着之类的话,并且懒到啥程度,能不做的事就不做例如只洗一次衬衫就可以穿三个星期,鞋子最好不要鞋带,理由是节省一生的力气;能生吃的尽量不吃熟的,买东西不买多,不用电脑,传真机,电话等事物,理由是浪费时间和力气,给大脑腾出空间。果真的懒人至极,精致的懒,懒的精致。
关键是旅客还为“懒”找到很智慧的说词:如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故作高深将“懒”说成“闲”。最令人佩服的是旅客说的“懒”的最高境界是不动脑。林先生听了懒人的话,说:好吧,我今后要懒一些。
林先生太有趣了,这都能悟出智慧来。谁说莲花只在莲池和佛书里才有,只要有一颗莲花之心,处处都可以莲花开。我服呀。
先生已去,相信他在人间体会到的至味,在云端也可以依然继续着,在自己的文学里作自己的王国梦,给人间撒下颗颗雨滴。我想记下昨晚读完书,用那支堵了水墨的笔写下的我最喜欢的林先生的诗偈:
十年夜雨心不冷
百鸟飞远天不远
千山越过水不浊
百花落尽春不尽。
感谢林清玄先生的文字,给我力量,温润,它是我在这个城市里的一道强大美丽的微光!城市微光,由读书点亮。

(对一个作家来说,对其最大的敬意是用心读过他的作品。以此篇来致敬林清玄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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