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深处一杯酒

        喝酒的习俗由来已久，人际交往要喝酒，日常生活离不开酒，高兴了要喝酒，悲伤了要喝酒，离别时要喝酒，重逢时还要喝。喝白酒时慷概激昂，让人吟出“何以解忧，唯有杜康”的豪迈；不喝白酒时也能感受“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悲壮。酒与人类的不解之缘之久远，酒与人们生活关系之密切，让世人因酒产生了不可尽数的话题，平添了难以割舍的情愫。而在我的灵魂深处，许久以来始终端放着一杯酒，这杯酒有些别样的滋味。这要由一件旧事说起。

     

灵魂深处一杯酒

        由于职业的关系，平时免不了会去听取一些人的倾述。十几年前的一天，一位远亲介绍了他的熟人到我家里去说到一件事儿。这个熟人姓薛，一位老实巴交的中年汉子，头发不长，眼睛不大，常年的农村劳作使他的脸看起来显得红黑。汉子穿着一双帆布黄

军鞋，我们当地农民称这种鞋为“水旱鞋”，意思是水里旱地都可以穿，很实用。汉子是个单身汉，很拘谨地向我说道他兄弟的事儿。他兄弟也是单身汉，拼尽全力拿了三四万块钱，买了个半傻的女人，一起过了不到一个星期，女人要跑，男人不让，并发生了纠葛，女人报了警，男人顺理成章地“进去”了。汉子说，我找熟人请了客，请的是法院的“院长”，陪的有公安的“所长”，大概这是汉子所能知道的最具权威性的职务吧。依汉子的本领，他是请不到所谓的“院长”“所长”的。好奇之余，我问他“院长”姓啥，他说不知道，只是描述了“院长”的模样。我问“所长”叫啥，他依然回答不知道。我很不解，我问他“你跟人家吃一顿饭不知道人家都姓啥吗”，他说“我没跟他们一起吃，他在里面吃饭喝酒，我在门外坐着”，他这么一说，我便以为是被请客的人吃完他再进屋吃饭，但他说：“我自己在门外的长板凳上坐着，我吃了两个馍馍，喝了一碗开水”！屋里可是在大吃二喝呀！听到他这么说，我突然生出一种说不出来的悲伤感觉，看着眼前的汉子，想着他为了自己“出事”的亲兄弟去求人请客，屋里喝的热火朝天，屋外请客的人孤独求“饱”，这情景区别有多大啊。最后的结果是，汉子的弟弟去了“该去的地方”，而买媳妇的钱打了水漂，汉子自己请客的钱也不知道是费了多大的劲挣来的，因为汉子是工地打工的。

        那些年，也会喝些与履职有瓜葛的酒，通常都会是同事安排好的。自听了那件事情之后，我每次喝酒时都会留意一下到场的人。我曾看到过一名请客的人穿的衬衫领子都磨破了，等到服务员要打开第二瓶酒的时候，他的眼睛一直在盯着服务员的手，我明白，那两三百块钱一瓶的白酒，多喝一瓶就是他一亩地一年的收成。这喝的不是酒，而是他的田地里庄稼，是他给老人的医疗费、小孩的书本钱。有了几次细致的观察，我觉得一杯酒不是简单的一扬脖子一饮而尽那么简单了，这一杯辣辣的液体，其实承载的更多的是对于公正的期盼，这里面有希翼，有期待，更有无奈，有心酸，甚至有屈辱和仇恨。虽是口腹之欲，实则误人误己。

灵魂深处一杯酒

        曾和一同参加培训的同学参观博物馆，参观之前约定：今晚不喝酒。可进去馆内，首先印入眼帘的却是三千年前的酒樽，古人已经在喝了，而且自古及今大家都在喝，晚上喝不喝呢，当然是喝了。然而喝与不喝，实在是要有个区分，要有个讲究。不喝当然好，如果确实要喝，则要喝得心安，饮得理得，闭着眼睛鱼肉乡里，恐怕有朝一日会不得安宁的。

        如今，许多人还在喝，我已基本上戒了酒。我觉得将一杯酒安放在灵魂深处，静静地看着，比一饮而尽更舒爽。我永远记着的是老薛的眼睛、老薛的脸。

                      2019年12月29日于浉河岸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