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猫

〔壹〕

夕阳的光暖暖的照在我身上。

我躺在摇椅上慵懒的伸了个懒腰，缓解一下睡醒后僵硬的身体。

乔伊斯快要回来了。

我的身体舒展之后依旧很僵，全身的骨头和肉都像松动了的螺母一样，随时准备散架。

我十岁了，作为一只猫来说已经足够老了。

记得以前乔伊斯给我读过的一本书里说，狗死了之后会变成人。

我想，猫是不是也可以。我想着自己变成人后，有一天在街上看到我的乔伊斯，叫着她的名字跟她打招呼。她一定很诧异，我就告诉她我的名字，克里。她就会想起她可爱的小猫克里。

我们在一起生活已经十年了。我出生后没多久就被乔伊斯要过来了。

乔伊斯是个可爱的好女孩，但她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好女孩。刚开始我只是听大家都这么说，自己不是很明白。后来我搞明白了，因为乔伊斯是个舞者，她时常会去各种场合演出或伴舞。

乔伊斯像别的任何人一样也经历过很多事情，但是她都挺过来了，而且还非常开朗乐观，总是带着我一起在家里的木地板上跳舞，我很享受那样的时刻。

乔伊斯回来了，我闻到了她带回了我最喜欢吃的小黄花鱼。

〔贰〕

我们的屋子不是很大，我的床在客厅的沙发脚下，乔伊斯的屋子里几乎只能放下她的床。

所以乔伊斯只留下一些对她很重要的东西，她是这么说的。

床头的照片夹里有一张小照片，那是她第一次挣到工资的工资条，600元整，我记得她跟我说个那个数字。

床头旁边有一个大大的九格书柜。里边满满都是书。

乔伊斯爱读，她说书救过她的命。有段时间她觉得活不下去了，就去逛街，想选择一种死法。无意之间，她打开了《小岛书店》。之后，她放弃了轻生的念头，也从此爱上了读书。我也很感谢那本书，不然也遇不到我的乔伊斯。

乔伊斯给我做好了小鱼，她知道我不爱吃盐。她自己仅吃了一块红薯和一小碗燕麦粥。因为她说要减肥。我搞不明白，为什么那么瘦还要再瘦？不过这也不是我能管的了的事情。

乔伊斯在一家小小的舞蹈机构上班，她教没有基础的人们跳简单的舞。每周一三，她还有一个小学生，是个五岁的小女孩，会到我们的小屋子里来上课。

我不喜欢那个小女孩，她很娇纵，看到我总会拿脚踹。而且东西乱扔，爱哭爱闹爱说谎。

但乔伊斯喜欢那个小女孩，因为如果她的孩子能生下来，也差不多这么大了。

我可爱吗

〔叁〕

以前的事情我也说不清楚，因为我不能看到所有。我只是从乔伊斯那里听来一部分。

乔伊斯交过一个男朋友，他叫杰森。

杰森长的很帅，浓眉大眼，剑眉星目，关键是他总爱蹙眉。

乔伊斯说那是忧郁，她说那忧郁的神情总让她想起自己。

不过，杰森做饭很好吃，尤其是炸小鱼。

乔伊斯想开一家自己的舞蹈室，杰森很支持，但是两人都没钱。

后来乔伊斯还是开了一间小小的舞室，她说钱是父母寄来的。对此我很怀疑，因为我从未见乔伊斯的父母来过一次。

反正，舞室开起来了，乔伊斯很开心，也很努力。杰森帮着乔伊斯一起忙前忙后，这点不可否认。不过我还是觉得杰森打扰了我和乔伊斯的二人世界。

舞室渐渐走入正轨，每个月除了房租还有一小笔不菲的收入。乔伊斯很开心，杰森的眉头似乎也舒展了不少。

〔肆〕

过了不久，他们结婚了，我们也搬到了一个稍大一些的房子里。

很快，乔伊斯的肚子越来越大，她有了宝宝。

舞室新招了一个舞蹈学院的女孩来做老师。那个女孩叫丽萨，性格活泼，特别爱大声的笑。

乔伊斯在宝宝六个月大的时候，发现了杰森的异常。女人的第六感很准，不然男人为什么总说：你不要瞎猜！

乔伊斯闻到杰森身上有一股百合的香水味，他手机微信里置顶的那个聊天框是丽萨的，里边干干净净，一句话没有。这很反常。

乔伊斯是个能控制自己情绪的人，她默不作声的放下杰森的手机，然后去卫生间吐了很久。第二天傍晚，她决定去接杰森回家。在她舞室的地上逮到两只赤裸的野生人类。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晚，乔伊斯没有回来。第二天，杰森回来了。他喂了我猫粮和水，然后收拾了一些东西就匆忙走了。

之后的一个礼拜都是如此。

第八天，乔伊斯被杰森搀扶着回来了。她脸色苍白，大肚子空了。杰森的眉蹙的更厉害了。

〔伍〕

一月后，乔伊斯渐渐恢复了。

杰森搬走了。

舞室换了一个教跳舞的男孩，他叫莫里，是个害羞且爱沉默的人。

乔伊斯重新回去上课了，但是她没有之前那么快乐了。因为每天在阳台上发呆的时间变多了。这个时候，我只能使劲闯祸，跳来跳去把东西摔得稀里哗啦，转移她的注意力。

宝宝屋留给了我，之前为宝宝布置的小床乔伊斯也给我用了，不得不说，它很舒服。

跳舞的小女孩崴到脚，这在跳舞的人来说是家常便饭。

但小女孩的父亲显然不这么认为，他很生气，并且无理的索要了天价赔偿金。他威胁乔伊斯，要么赔偿，要么倒闭。

乔伊斯知道那位父亲有那个能力，但她真的非常生气，干净利索的拒绝了对方威胁性质的索赔。

过了两天，乔伊斯被退租了。因为这里的房子都是那位父亲的产业。附近没有人敢租给乔伊斯房子。

〔陆〕

乔伊斯辞退了莫里，开始在家教学。

但是，很多学生也不敢来这里上课了。

一月之后，家里只剩我和乔伊斯。

乔伊斯坐在蓝色的沙发上发呆。我跳到她的怀里，她抱着我开始小声的啜泣。

我安静的呆着，陪伴着她度过这段脆弱的时候。

乔伊斯关掉了舞室，我们准备搬家了。

一同关掉的，还有乔伊斯的舞蹈。是的，她放弃了跳舞。

乔伊斯帮我做好了小黄花鱼，我尽力装作轻松愉快的吃了起来，尽管我的牙齿松动咬起来很吃力。我不能让她再为我忧心。

吃过饭我们去散步。

回来后，门口停了辆车，车头上有个长翅膀弯腰飞的小人，我从电视里看到过这种车，叫劳斯来气死。奇怪的名字。

我弓起背，让身上的毛都竖起来，并发出呜呜的威胁声。

乔伊斯一边抱起我摸顺我的毛，一边喊：“爸爸妈妈。”

我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还能见到乔伊斯的父母。因为这是十年来，我头一次见到乔伊斯的父母。

乔伊斯抱了抱她的父母，然后大家一起回到家里。

第二天，乔伊斯的父母走了。

乔伊斯很开心的抱着我说可以重新开始跳舞了。

原来，那个女孩的父亲和乔伊斯的父母有商业合作。

那天阳光很好，我们去散了步。我由衷的为乔伊斯感到高兴。

虽然每天会天黑，但第二天太阳总会照常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