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7月初,我的朋友圈,被中山大学教授张鹏六年间持续性骚扰多位女生一事刷屏。7月末,比性骚扰情节更为严重的性侵事件,再次燃爆了我的眼球。
昨日,有一位女生匿名发表文章,举报资深媒体人章文于今年5月15日对自己实施性侵,事后还对她进行威胁和恐吓。
之后,知名作家蒋方舟和媒体人易小荷均在朋友圈实名举报,称章文曾对她们进行性骚扰,更有王嫣芸微博实名指控章文曾经试图性侵并被打。
对于性骚扰指控,章文的回应是:酒局上男士碰到女士身体就叫性骚扰?而对匿名女子性侵一事则是予以否认的态度。
很快,事件上了微博热搜。不搜不知道,一搜吓一跳。原来,在章文性侵事件被爆之前,公益圈也爆出性侵丑闻。知名公益人、“亿友公益”创始人雷闯,被指控于三年前性侵一名女志愿者。
采访中,受害者称雷闯哄骗她和自己睡一张大床,强迫性亲吻和搂抱,甚至准备了安全套。这些不堪入目的桥段,无疑给道德期待至高的公益行业予以暴击。
从教育圈到公益圈再到媒体圈,每一圈都有披着羊皮的狼在等待小羊上钩,吃干抹净还不忘狰狞恐吓。
而我,也曾差点坠入被性侵的深渊。那些我不愿意回想的画面,在看到雷闯性侵丑闻后却一一浮现在眼前。
我承认,我傻,我无知。当事情发生的时候,我竟不明白那就是性骚扰,甚至极有可能发展成万劫不复的性侵。
02
2014年,我第一次远离家乡,在成都一所高校做交流生,离心之向往的拉萨近了一大步。我在蚂蜂窝网站上结识了一个男驴友,我们相约一起从雅安出发,徒搭318川藏线。
之所以找了陌生网友,是因为当时身处异乡,周边确实没有相似计划的亲朋。当然也不排除我那颗青春少女心已被电视剧里的狗血情节所荼毒——新鲜的、刺激的,要的就是诱惑。
至于为什么是男的,我说我觉得有男生在更能保证旅途安全你信吗?
事实证明,我找这个驴友没毛病。他是四川雅安人,同龄人,有他作伴,至少在问路或借宿时解决了方言沟通问题。为了节约经费,我们基本都只订一间房,房内有单独两张床。后来走得越远,遇到的穷驴友越多,同房混住的人也增加。
到达波密后,他决定在那里休整两天,而我则与一个新驴友结伴前往墨脱。新驴友也是男的。住在墨脱的那一夜,我们也只订一间房,两张床。
从墨脱去拉萨,当时只有重返波密这一个选择。就是这个唯一的选择,让我又结识到了一个新的男人。
在经历了墨脱的停水停电之夜、雨水连绵之季和泥泞不堪之路后,我对半路遇到的这个可以将我们送回波密并在车上谈笑风生的男人(即下文的墨脱大哥),无比感激。他说他过两天也到拉萨,我们交换了联系方式。
没想到还没到拉萨,我们很快又见面了。他在波密给了我电话,告诉我可以拉我到八一镇。那一路,我们天南海北地聊天,似乎渐渐熟络。
从八一到工布江达,再到墨竹工卡,最后抵达拉萨,这一段路是我自己走的。到拉萨时我住的是十几个人一间的青旅,上下铺。很吵,又脏。我有点高反,头疼。但舍不得花钱住贵的。
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我接到了墨脱大哥电话。他告诉我,他入住的宾馆单人间已被订完,于是订了标间,空出一个床位,可以给我。
我自然是谢绝。他没有放弃,给我发了好些信息。他说只要我愿意等,晚点他会来青旅接我。
几番思量几番谢绝。最后想到,这趟旅程我不也跟其他男生混住嘛,不都没事。答应的话,我不仅可以节省好几天的住宿费,还可以好好休息。于是,我同意了。
我一步步走向魔鬼精心设下的陷阱,却浑然不觉,甚至心怀感激。魔鬼戳中了我的软肋,我竟把他当作保护自己的铠甲。
有时候生活就是这样,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涛汹涌。
03
宾馆看起来正派。我没有登记任何入住信息。
第一晚,我睡得很好。次日醒来时他已出门,我洗漱后去布达拉宫周围逛了一天。天黑后回到宾馆,他已经洗好澡,半躺在床上,电视开着。
空气里,散着酒味。他说因为谈生意喝了一点酒,头有点疼。
洗完澡后我也躺进自己的床。他还在开着灯看电视,我没睡着,我们闲聊了几句,然后关灯。
黑夜里的眼睛似乎都很明亮。躺在床上还没入睡的我感觉到今晚气氛的异样。
他突然说他睡不着,问我能不能过去陪他下。
当然不能。
他强行上了我的床,我速度裹紧被子。不料黑暗中的他已光身,趴在我连同被子上面,亲吻我那没来得及遮盖的脸。他的手伸进被子里,伸进我的衣服里,碰到我的腰部。我用尽全力地按住他的手,同时转动着脸不想被亲。他在我头顶呢喃着来嘛来嘛,我痛苦地喊不要。
我不知道如果那时候我大声呼救,是不是外面的人能够听到。我的音量很低。我感到羞耻、恶心。我只求他放过。
不知折腾了多久,他见我抵抗,停止了动作,但并没有下床,抱着裹在被子里的我睡。我的脑子一片空白,身体僵直,一动都不敢动。
到半夜时他又开始。我依然拼命抵抗,他没有得逞。最后他回到了自己的床,那时候应该快要天亮了。我依然躲在被子里。
听到他的关门声后,我才下床。第一件事是确定他离开,把门堵上。然后进浴室打开花洒,狠狠地搓自己脸上身上每一寸肌肤。
收拾东西,迅速逃离。
没有坠入地狱,是我的万幸。都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二十多年我都明白的道理,竟被生活丧了一回尸。
是的,道理谁都懂,但依然存在很多羊入虎口的痛苦例子。因为劣迹斑斑的老虎从来没有停止过呼啸,而羊似乎永远都是温顺的,可欺凌的。
几乎每个女生,都有一个被性骚扰的噩梦。
来自陌生人,来自熟友,甚至来自兄长父辈,那些我们最亲近的人。好感、信任、崇拜、尊敬,在这些魔鬼面前,不过是些可随时建立也可随时废弃的利用工具。
04
雷闯性侵丑闻之所以能够瞬间唤醒我的痛苦回忆,除了那个“一间房”骗局的相似,还有就是受害者事后的态度也惊人地与我相似。受害者在接受采访中说:
“我必须和这个人保持关系,我一开始是不愿意承认我是受害者的,因为我很认同公益的价值观,一旦我承认我是受害者,我认同的这一切都没有了。”
事情发生后,我没有告诉任何一个人。
离开宾馆后,我找到新住处。这次是一个人的房间,我一个人住。我什么都没干,整个人还是懵的。
中午接到墨脱大哥的电话,我没接。然后是信息,他跟我道歉,说他昨晚喝醉了,问我在哪里,我没回。回校后他又几次给我打电话,使劲地道歉。
过了段时日,心情冷却下来后,我竟和他在QQ上又有了联系。他说等七月份我放假了,他要带我去大草原,我居然有点期待。我猜想着,他看起来也不老,也许单着。我幻想着,可能他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们那么谈得来,也许是可以被允许的。
然而事实是什么就是什么,没有也许,没有可能。善意的谎言可以被允许,但是道德越界是绝对不能的。比如,小三——有一天,我在他的QQ空间看到他儿子的照片。
从此梦醒,记忆封冻。是雷闯性侵丑闻受害者,还有房思琪,那个在被老师李国华性侵之后,强迫自己爱上他,假装自己在和他谈恋爱,才能活下去的女孩,她们让我知道,原来我也有过这样不正常的想法。
殊不知,正是这种不正常想法的存在,给魔鬼提供了放纵的机会,让更多的人遭受到伤害。而我们总是要等到受害者从一个演变成一群的时候,才敢抱团发声。不管是中大“叫兽”还是雷闯、章文事件,受害者都是了解到施害者有过其他性骚扰或性侵害对象后,才坚定了举报的决心。
微博上有人说,人类历史上最大规模的屠杀,是房思琪式的强暴。倘若没有幻想,倘若第一个被骚扰的人站出来,是否就没有后来更多的骚扰甚至性侵呢?
05
指控雷闯性侵的女孩说,我承认自己是受害者用了几年。
魔鬼贪图的,是肉体凡胎,是一时之快。而我们要承受的,却是一世之殇和精神世界的崩塌与重建。甚至根本就承受不住,像自杀时年仅26岁的房思琪。
我庆幸自己逃离魔掌,我要抱抱自己。
我更加要感谢自己,直面人生。如今我已为人妻为人母,拥有正常的性生活。
想对那些受伤的女孩说:
就算全世界放弃你,你也绝对不可以放弃自己。
往后余生,你依然值得被好好爱,依然配过女王般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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