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专门留长了头发,等我回去给她剪。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我开始替奶奶剪头发。
奶奶的头发稀疏又斑白,洗干净后耷拉在头皮上,仿佛贴着一丛刚从海里打捞上来的海草。
奶奶拿来毛巾、梳子、剪刀和剃须刀,在房子后面院子里的空地上坐好,阳光透过玻璃天窗正好斜斜地打落在奶奶的头上,她似乎顶了一圈光环。
我猫着腰把毛巾掖在奶奶的脖颈处,在她的肩头铺好,这是防止剪掉的碎发落到身上。奶奶配合地挺直了腰板儿,和我说着家长里短。
“呜呜”的电吹风机声音没过了奶奶的声音,她只好倚着扶手等头发吹干。奶奶的头发很软,我学着理发店托尼老师的模样,一手举着吹风机在离奶奶头皮10厘米的位置摇晃着手腕,另一只手则不断拨弄着奶奶头发。不到五分钟,奶奶那一蓬乱嘈嘈的头发便吹干了。
我用梳子轻轻地给她把头发梳服帖,再用剪刀比着尺子一寸一寸“咔嚓”剪断头发超过耳垂的部分。
斑白的碎发瞬间滚落到地上,甚至随风翻了几个圈飞到院子外去了。我不禁感叹,这落发,竟也有属于它的追求和归属吗?在最后被当成垃圾倒掉之前它也想狂欢一下?
奶奶的头已经开始东倒西歪地扎着猛子了,她轻微的呼噜声也开始一阵一阵扑来,我只能随着她的摇晃竭力控制自己剪刀的力度。
突然,奶奶一个前倾,头发从剪刀划过,一缕头发活生生地被剃了长长的一截,整个后脑勺似乎是平整的海岸线中间被天狗偷吃了一块,这下好了,真成了狗啃的了!
趁奶奶还在打瞌睡,我赶紧改变策略。在我手忙脚乱地以最短的那处作为标尺返工再剪一遍之后,奶奶的头发直接由耳垂之下挪到了耳朵根部,从后面看,就像一个锅盖焖在了奶奶头上……

我以为奶奶会很失望,没想到她摸了摸脖颈后直呼凉爽,我问她是不是剪太短了,奶奶摆摆手道:“正好让它长到下次你回家再剪。”
以前爹爹还在的时候,每次假期回家,爹爹都会骑着他的电动三轮车去车站接我和弟弟,这似乎成为了我们和他之间心照不宣的仪式。
如今,我们和奶奶之间的仪式变成了每次假期回家,我们都会帮奶奶剪个头发。
我想,这是只属于我们和奶奶的独一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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