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曾经的涩橙
1
当窗外的第一缕光亮照射在铭佑的脸上时,他醒了。
铭佑困难地转了转头,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闹钟,时针正指向6点。昨天近4点才入睡,又是这么早就醒了。他想,已经不知是第几日了。
铭佑闭上眼,想再睡一会儿。今天是周末,他不用上班,也没什么其他要紧事。
窗外的光线越来越刺眼,他辗转反侧,意识不断清晰起来。还是起床吧,他想。
铭佑慢悠悠地走到浴室,刷牙、洗脸,像是执行大脑芯片的指令,机械地完成着任务。他尝不出牙膏的味道,也不知水是温是烫。
客厅和厨房里到处乱糟糟的一片。各色易拉罐七零八落,脏衣物在沙发上堆积成山,垃圾桶早就装满了,塞不下的纸屑散落在周围。厨房的水槽里,堆满了未清洗的碗盘,水面上漂浮着一层层油污,仿佛在告诉别人,它们已经在这待了好多天了。
铭佑打开冰箱的门,里面的食物所剩无几。他拿出两个鸡蛋,将它们磕破倒在碗里,就这样仰头喝掉。
突然想吃梨了。铭佑想,小的时候最爱吃妈妈做的冰糖炖雪梨。
出门买吧。铭佑套上一件灰色羊毛大衣,又系上一条白色长围巾,拿出黑色带绒毛高帮靴穿上,小心地把门打开。
他还是没能躲过凛冽的寒风。铭佑不禁打了个寒颤。天太冷了。
2
铭佑出生在江南的一个小山村。小时候,铭佑的母亲一直教导他,要想出人头地,只有通过读书。
母亲是个勤劳坚强的女人。她虽然没有文化,但对铭佑的教育从来不敢马虎。
铭佑的童年没有捉知了、钓龙虾,没有跳房子、抽陀螺,有的只有一沓沓的习题和来自父亲无情的打骂。
父亲是个酒鬼。他经常醉醺醺的回家,便对着母亲鸡蛋里挑骨头。父亲总是嫌弃母亲做的饭菜不够合他的口味,往往一言不合就拳脚相加。
铭佑见状,从小便知道将母亲护在身后。可母亲哪里舍得铭佑挨打啊。
铭佑问母亲,妈妈,他这样打你,为什么不离婚?母亲只是笑笑,不说话。铭佑知道,妈妈是为了他。他们娘俩还要靠着父亲微薄的收入生活。
在这种家庭环境下,铭佑发奋图强,一心想要走出小山村,带母亲脱离苦海。他已经受够了父亲满嘴酒气,还在骂咧咧地施暴。
学习累了的时候,就吃一碗妈妈做的冰糖炖雪梨。甜甜的味道,成了铭佑的执念。
高中毕业时,铭佑终于不负母亲的期望,考上了城里的大学。临走时,他对母亲说,妈,等我回来。我一定回来保护你。
3
可是母亲没有等到铭佑就走了。
听村里人说,那天,母亲出门的时候,还是笑盈盈的。
铭佑赶回来时,只见到了母亲冰冷的遗体。他“扑通”一声跪下,不禁失声痛哭。“妈!妈啊!您看看我!我回来了!”
可惜母亲再也听不见了。
铭佑看着一旁的父亲,眼神里透出冷冷的杀意。
那天,母亲正在河边洗衣服。父亲又喝醉了,踉踉跄跄地走过来,对母亲一通无故埋冤。争执之中,两人扭打在一起。推搡中,母亲不慎跌落河里,父亲也摔倒在地,晕了过去。
可惜的是,没人能救得了母亲。当时,一旁只有几个嬉戏的黄毛小孩,吓得尿了裤子。
母亲就这样走了。没能再多看铭佑一眼。
铭佑处理完母亲的后事,就离开了小山村,再也没回去。
4
大街上阳光正好,铭佑竟感觉到了一丝暖意。拄拐的老太,背着画板的小孩,西装革履的年轻人,来来往往,行色匆匆。
铭佑来到一家超市,径直走到水果摊前。黄澄澄的桔子,艳紫的樱桃,红通通的苹果,都亮眼得很。
他注视着一抹低调的淡黄色,认真挑选起来。妈妈说梨脐深的好,铭佑想。
挑完雪梨,铭佑又去选了一把水果刀。家里的水果刀已经钝了。
结完账,铭佑回到家中,带回了室外的一丝寒意。
他将雪梨一片片切好,找出一个小煮锅装入,又加了几颗冰糖。“噗”——火开了。淡紫色的火焰不断跳跃着,映在铭佑的眼瞳里。
他就这样呆呆地看着。水慢慢开始沸腾,冰糖和雪梨的清香扑鼻而来,刺激着铭佑的嗅细胞。他的嘴角微微上扬,拿出干净的碗勺,盛好。
铭佑将沙发收拾出一个角落,坐定,迫不及待地,连梨带水,一口送进嘴里。甜味迅速在口腔里蔓延开来。
这是妈妈的味道,铭佑想。不知道,您在那边过得还好吗?
时针指向9点。最后一片梨了。铭佑小心翼翼地将它含在嘴里,不忍吞下。
他闭上眼睛,又想起了妈妈的笑脸。她年轻的时候,也是个美人啊。可谁让命运待她太过残酷呢?
铭佑有些想睡了。他索性就躺在了堆积的衣服上,手腕上有一些红色液体汩汩流下。
意识渐渐消散。铭佑好像又看见了母亲。她笑靥如花,正在对他招手,说道,铭佑,快来呀!吃冰糖炖雪梨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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