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定好的那天，多吉把车停在络腮胡村寨外的竹林里，攥着方向盘的手心里全是汗。远远看见格泽牵着鹦鹉走来，鹦鹉穿着鹅黄色的小外套，一看见车窗里的多吉，就挣开格泽的手，小跑到车前，仰着小脸大声喊“舅舅好！”，声音脆得像刚摘的野樱桃。
格泽趁鹦鹉踮着脚往车里看的功夫，飞快地把一个密封的塑料袋塞进多吉车里。多吉扭头看向格泽：“这要是让塔克知道了……”他话没说完，格泽就拍了拍他的肩：“先把公司救下来再说，以后真要追究，我来担着。”
车胎碾过石子路，颠簸得厉害。多吉的心像被针扎似的，可他还是咬了咬牙，等工业园稳住了，他一定找塔克坦白，哪怕挨骂，哪怕被怪罪。
老院士带着团队拆解样本，终于发现了关键：鹦鹉体内有一种特殊的“抗毒蛋白”，不仅能把入侵的病毒转化为无害的益生菌，还能激活人体自身的免疫屏障。第一批试用品送到市医院呼吸科时，有位咳了半年的老奶奶，用药不到两小时，就坐起来喝了半碗粥，拉着护士的手说 “嗓子不烧得慌了，胸口也不闷了”。
中科院很快启动规模化生产，没等多吉盘算销路，就传来东南亚爆发流感的消息。当地医院挤满了发烧咳嗽的患者，连呼吸机都不够用，不少医护人员也倒在了岗位上，多吉咬牙捐了一万支。
半个月后，用了健康素的患者，三天内体温基本恢复正常，重症率直接降了九成，连医护人员的感染率都几乎归零。消息一传开，国际卫生组织的专家立马飞来中国，抽验健康素，当场给出“对已知13种流感病毒抑制率达98%”的结论，还把它列为“全球流感应急推荐药品”。
中科院的名字跟着健康素一起传遍了世界，多吉的医药公司也成了全球医药行业的标杆，订单排到了半年后。这次他拿出八成利润，专门组建团队研究针对癌症、阿尔茨海默症的新药。他的办公室墙上贴满了便签：“肺癌靶向药Ⅱ期临床试验进度”“老年痴呆症早期干预方案优化”“贫困地区健康素捐赠名单更新”，连之前政府颁给他的 “全球医药领军人物” 奖杯，都被放在了角落的柜子里，蒙了层薄灰。有时打扫卫生的阿姨想擦一擦，他都摆手说 “不用，占地方”。
“你现在可是身价百亿的老板了，还这么拼？”一次格泽来办公室，戳了戳他桌子，“以前你总说要让村民们过上好日子，现在早超了目标，也该歇歇了。”
多吉抬头笑了笑，眼神亮得很：“以前觉得赚够钱，让工业园的人不失业就够了，可现在才明白，赚钱是最低端的事。能让更多人不受病痛折磨，能把医药科技往前推一步，让那些看不起病的人也能沾上文明的光，才是真的有用。”
去年的全球医药峰会上，多吉作为特邀嘉宾上台发言。台下坐着各国的行业巨头，镜头齐刷刷对着他，可他没讲公司的业绩，也没提那些荣誉，只举着一支新研发的癌症早期检测试剂，这小小的一支，像普通的试管。“这试剂能在癌症早期就检出异常，成本只要五十块，我们计划明年覆盖全国所有乡镇医院。”他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到会场每个角落，“我知道做这事不赚钱，甚至可能亏，但我想让这份‘能治病’的希望，先照到最需要的人身上。”
台下的掌声响了很久，多吉看着台下的人，如今他想为更多人撑伞，实现自己人生价值。
半年后，多吉正在办公室打着电话，玻璃门突然被推开，四名身着制服的人员闯了进来，两人胸前别着“药品监管”的银色徽章，另外两人警服上号码在日光下泛着光。
为首的药监执法人员掏出《行政执法证》：“多吉先生吗？你公司生产的‘健康素’未完成动物实验及Ⅲ期临床试验即投入临床，涉嫌违反《刑法》第一百四十二条之一‘妨害药品管理罪’，现依法对你进行讯问。”
身后的公安民警随即展开《传唤证》，“经初步核查，该药品已造成东南亚多国公民出现渐冻症、阿尔茨海默症症状，涉嫌危害公共安全，公安机关已对本案立案侦查。”
多吉手中的钢笔 “啪” 地砸在清单上，药监人员递来一份《查封扣押决定书》：“根据《药品管理法》，我们将对研发车间、原料仓库及未售出的‘健康素’进行查封扣押，请配合清点。” 窗外警笛声四起，身穿白大褂的药监工作人员正用红色封条封住实验室大门，几名民警守在厂区入口。
格泽攥着报纸疯跑过来，被民警拦在警戒线外。“东南亚三国联合照会中国外交部，指控药企‘漠视生命权’”，标题旁的配图里，泰国医院的走廊上挤满了坐着轮椅的患者。
讯问室的白炽灯亮得刺眼，执法人员铺开的证据册里，除了东南亚患者的病历复印件，还有国际卫生组织的《初步调查报告》，其中用红笔圈出：“违反《国际卫生条例》第 5.2 条‘应急药品审批规范’，涉嫌违反国际人权法相关条款”。
“为什么跳过所有法定试验流程？” 公安民警目光落在多吉苍白的脸上。多吉盯着讯问桌的木纹：“当时流感蔓延得比试验快，等不起”，那时他只觉得自己在救急，“而且西方国家的新药已经出了成果，如果我们再按部就班，又将落后于人。”
第四天清晨，律师带来了公司账户被冻结的消息，更棘手的是涉外层面，泰国、越南已召回驻华大使，马来西亚高等法院受理了 1200 名患者的集体诉讼，索赔金额合计 27 亿元人民币，联合国人权委员会还成立了专项调查小组，要求我方提交完整的研发及审批记录。
讯问间隙，多吉主动向执法人员提出：“我愿意提供‘健康素’的全部研发数据，虽然流程有问题，但抗毒蛋白的核心机理是真实的，或许能找到缓解后遗症的办法。”
拘留所的广播里每天会播报事件进展：国家药监局发布《应急药品审批管理补充规定》，明确 “任何情况下不得省略动物实验及风险评估环节”；中科院组建的医疗团队已抵达曼谷，协助当地医院制定后遗症治疗方案；外交部召开专场新闻发布会，承诺 “依法依规处理涉案人员，全额承担患者的救治及赔偿费用”。
多吉在认罪书上签了字。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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