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儿青青

  二号病房里有六张床，房间的一角住着一个六七岁的小姑娘，胆囊炎，昨天晚上做的手术。我奇怪，一般手术下了是要输液的，这个小姑娘没有挂吊瓶，也没有亲人在身边陪。后来听说陪她做手术的爷爷回家拿钱去了，留她一个人在医院，因为钱不够医生没有开药。

  早晨医生查房问小姑娘感觉有什么不舒服，小姑娘两手盖在双眼上，摇了摇头。我莫名的悲伤起来，突然很喜欢这个小女孩，她在自己该脆弱的时候如此的坚强。

  一个小时后爷爷回来了，随之带来了奶奶和三岁的弟弟。小男孩穿着一身宽大的衣服，在奶奶怀里瑟瑟发抖。他看见姐姐病床上的香蕉一把拿过去大口大口的吃起来，很显然小男孩没有吃早饭。奶奶抚摸着女孩的头发问这问那，痛爱之意溢于言表。

  天近中午时，爷爷的手机响了，这是一个过了时的直板手机。

  “喂，爸”是女孩爸爸打过去的

  “哦，是小西啊。”爷爷接住电话朝僻静的地方走。

  “你在家吗”

  “在、在、在家呢”

    “家里都好吗”

  “好，你妈也好，孩子们都好”

    “太冷了，我妈你们都添点新衣服别舍不得花钱”

    “好”

    “我妈的腰疼好些了吗，别再干重活了，别喂猪了，卖了算了”

  ……

  “麦子出来了吗？说不让你种了也不听，明年就别种了”

  ……

  “妞不听话就打，不要惯着她”

  “妞在家里，她可听话了”爷爷急忙说

  小女孩静静的听着远方亲人和爷爷的对白，美丽的大眼睛注视着床头的输液瓶，晶莹的液体注入她的手背，滋润着孩子疲惫的身体。

  “爸，叫妞给我说话吧，”是女孩妈妈的声音。

  “她刚出去，这孩子疯的很，一会也不闲着”

  “那就算了，爸，妈你们要注意身体，赶集了多买点好吃的”

  “中，你们也管好自己，自古以来穷家富路，在外面别不舍得花钱，给老乡搞好关系，晚上不要出远门，孩子们你们就别操心了，你们在外面平平安安就行了”

整个下午女孩异常安静，她没有喊饿，也没有叫痛。弟弟在奶奶的怀里安静的睡着了。天快黑的时候，奶奶小心翼翼的对女孩说爷爷要带弟弟他们回家，女孩娇气的撅着小嘴不说话。奶奶说，不回家，猪呀鸡呀都在家饿着呢，女孩无奈的点点头。她知道又要留她一个人在医院。奶奶看着我说，

  “不是还有这个阿姨的吗有什么事叫她”

  我赶忙坐过去陪她聊天，我是想告诉她，病房里虽然来自四面八方，但都可以成为她的依靠，亲人不在身边她也不会孤单。

  爷爷奶奶的背影淹没在匆匆的人流中，消失在苍茫的夜幕里，也许他们很疲惫但他们不会停下来，也许他们很无奈但他们没有埋怨，他们知道孩子们也是为了生计背井离乡，他们也一样牵挂着父母和孩子。

  天完全黑下来了，爷爷顾不得在家半刻停留，匆匆赶回医院。当我看见老人慈祥的脸出现在病房门口时，我的心中豁然开朗，因为我知道这也是女孩最想看到的。

  穿过高楼大厦我看到女孩的村庄，那里炊烟缭绕，牛羊成群，树木葱茏，草儿青青，燕雀翻飞，人们辛苦劳作耕耘着希望。我窃笑自己平添这些遐想，我委实希望女孩心中常驻阳光，常驻自己最亲爱的爸爸妈妈。

  这就是我们留守的老人和孩子，这不是错误却是一种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