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几年老家动迁,为此我有点心情复杂。那是我的家乡,我出生长大的地方,我的情感发源地。那条哺育我长大,嬉戏玩耍过的河,就要说再见了吗?那片承载过汗水和泪水的土地要说再见了吗?尽管早已经物是人非,那里也早已不是我记忆中的家乡,但那条河和那片土地还在,就可以欺骗自己:故乡还在。
那条奔腾不息的小河,记载了我的很多时光。夏天河里和下饺子似的,我游泳技术不高,抱着背着泡沫徜徉在河里,看着哥哥们在河里翻滚、比赛,万分惬意。早年冬天还会结冰,冰面还算厚实,没少在上面晃点,那样的时光不多,因为温室效应很快就来了,算起来那条河也是我们与对岸的孩子们产生交集的桥梁,不过我很少参与,更喜欢看着他们玩乐。
儿时父母做小生意,每天从家门口的小河出发,去往各个集市,要么就是在深更半夜捞鱼摸虾,总也离不开那条河,到假期里,父母会带着我们去更远一点的地方赶集,吃住在船上,很是惬意。
家门口河岸边早先有一棵老树,每到夏天,人们都到树下避暑,边聊天边摘菜,还得兼顾几个屁孩儿,我们都忙着爬树,分享夏日美食,或者逗着知了黄牛,各项土著游戏层出不穷,打架吵架必不可少,从来没觉得无聊无趣过,孩子的世界是那样真,那样充实。
田地也是我们的乐园,插秧季节,稻田里水汪汪的,不时有泥鳅龙虾田螺出没,逃不出人们的魔爪,都逮来祭了五脏庙。丰收季节,跟着大人下地,抓蚂蚱、禾蛤,不过这些我不吃,或许是因为玩弄过它们。
农村的孩子是自家的,也是大家的,虽然大人之间偶有纷争,但是如我这般的孩子却是吃百家饭长大的,河边的邻居拢共也就十来家,哪家对吃食有什么喜好,了熟于心。各家的脾性,也都约莫有数。各人有各人的好,各人有各人的古怪,各家之间、各人之间时有冲突,但这些我记忆不深,唯一的好像是我家重起房子时因为前后家是兄弟,联合起来不让我家房子起高和起宽,这算是正儿八经大事,也是因为母亲总提起,其余的都因为什么有冲突,实在印象不深。
印象很深的反而是那些人生大事,生老病死,婚丧嫁娶,遭遇这些事时,不仅河边的邻居们,整个村子都会活动起来,生病时,家家户户都出钱帮扶,老人走了,家家户户都出人出力,合力完成丧葬,结婚时,更是一村人观礼祝福。这些大事上,几乎没人含糊。似乎默认那是一个集体,虽然后来慢慢长出了小家的心思,但在我小时候还不曾有的。印象中有老人走了,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会围着抹眼泪。
儿时追着哥哥们玩,出门从没想过要玩什么,只是去找人,哥哥们玩男孩游戏,我搭上很困难,所以经常嫌弃妹妹是个拖后腿的。跟着哥哥们各种串遛,捉迷藏藏到草垛里猪圈里,春天跟着去坟地里拔茅针吃,大春节是跟着去远处各家拜年。
现在想来,儿时喜欢观察别人,倒是养成了了内向不主动结交的性格,又因为与大自然很是亲近,在感觉安心时,外向的个性面又会展露了出来。农村尚未完全消失的集体生活模型使我在痛苦抑郁时很少产生活不下去的念头。也是这样既是很多个小家又是一个大家的生活氛围,让我对人有天生的一种连接和同理。邻里之间、亲友之间很多时候依靠情绪本能处理关系的面相,大概也影响着我理性能力的发展。儿时跟着哥哥们后面玩耍,最终没能长成一个正儿八经的姑娘,性别认同来得极其晚。数起来,对我人际影响最大的事,或者说早年在人际方面的个性已经凸显,我只与河岸边的十几户人家较为熟悉和亲近,不远处其他的居民点连人都认不全,因为相处的时间够多够早,让我和他们连接在了一起,所以可能我对于老朋友总是多一份情感,新朋友只有经历了共同的时光,才会有情感的连接,在外部生活不太充沛的情况下,只有积年老友愿意信任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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