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
她知道一定会失去他。活着永久的让他的心灵和记忆存活于她之后漂泊不羁无所归依的道路之中。
——安妮宝贝
前因
夜里行进的火车,就像这贯穿身心的伤痛,爬盘在没有休止的纠结中。
宿命被托向一节节的晃动与颤抖,甚至猥琐成注定的不安与漂泊,没有归宿。
1
醒来的时候,火车已经开出了河北。
我索然半躺着,从包里翻出一本旧杂志。我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旅行,习惯了这样漫长夜里在火车上度过。我喜欢这样没有方向,没有目的的陌生。窗外破旧的村庄里那温馨的灯光早已熄灭,只剩几盏路灯零星拙射死寂的光晕。
林,明天几点到西安,我开车过去接你。
我拿起手机看到革发来的短信。革,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在大学里做某个系的教授,我认识他已经一年多了,跟这个成熟稳健的男人之所以能一起这么久是因为我感觉跟他在一起至少没有伤心过。
我害怕伤痛,特别是痛到心里。
我平静的给革回着信息。
不用了。大概上午九点钟左右,也许火车会晚点,不过,我不在乎。
我习惯了一个人这样,一个人拎简单的行李,一个人出站台,独立的不需要被别人照顾。
不需要有人来接,不需要被别人等候,从来更不会等候别人。
没有必要的等候就像一场爱情里永无兑言的诺言。
好的,我知道了。如果我有事情不能接你,会在八点钟给你打电话,你自己打车过来。革总是平静而体贴。
革平日时间很忙。我不了解他的工作,也不去多问。只知道他会安排我在西安高校区附近的宾馆住宿,时不时有学生情侣妖娆而出。但一般的学生情侣平日都住周边日租的廉价房屋。
我喜欢这高校区的环境,因为到处都是盛开的繁花烈焰般宿命,绽放着青春永不过境。
我也可以貌似其中的一支,地狱中焚心欲火。
有时候我会学着他们的样子,双手捧起两本书,在上课的钟声之前跟着人潮一起涌动在校园里,看着身旁走过的面孔,莫名的会一个人偷偷地乐,偷偷地傻笑,美的滋味就像糖块在咖啡杯里碰撞的愉悦,慢慢溶化的过程,坠花般吮吸到的开在心田的满满甜蜜,细腻的令人着迷。
或独自的行色匆匆、不屑周旁的样子,一个人去图书馆静静地呆上一上午,或干脆找个没人的角落里发呆。
但,这样的经历从来都是我自己的,从来也都不需要他陪,我从来不去他的课上旁听。
那样只会另我突然的归于社会,警醒的不知表情,宛如含羞草自顾自赏一遇人便蜷缩萎靡,消无生气。
又如蒲公英般经不得半点风吹草动。
即使在这样的校园里,我也注定是飘荡的,只不过算是宿命里的漂浮。
我的宿命本身就是飘荡。
宛若列车行进中伴随的呼啸,疾驰了空气的风。
我回了革的短信。放下杂志,准备用冰的矿泉水冲咖啡。
我喜欢用冰水冲咖啡。
这时一个男孩子走过来问我:
这里是21号铺吗?
我没有说话,只是顺手指了指车厢里的那个号码。看到一个干净清爽的男孩。
谢谢啦。
男孩客气的对我调皮一笑。
我淡淡的表情让男孩子多少有些了尴尬,我只管继续冲我的咖啡。
男孩放好行李,脱掉外套在我对面坐了下来。
我冲好咖啡放在桌上。
外表俊朗的男孩总是容易吸引人们的眼球。
这个男孩另我多看了几眼的原因是那忧郁的眼神。
任何人第一眼看去便暴曝无疑的忧郁。
他看上去似乎有着很好的身世,阳光帅气的脸颊,皮肤干净细腻却不娇作,鼻梁微挺,睛明穴的地方却是格外的深,区别于一般人开来。穿简单线条的外套,浅色牛仔裤,鞋子已看出旧的褶皱但干净的崭新,一款超有金属质感的腕表,另男孩无论站在哪里,都比一般人要耀目一些。
眼睛,眼神。这男孩最另我注意。
是的,一个人情绪不好会令人心生厌恶,而忧郁会引起人的注意。
他的眼神里好像天生就带有着巨大忧郁,从瞳孔里流露迸射出来,不是哀怨的忧楚之情,更不是闷闷不乐一脸无辜相的可怜巴巴,而是带有穿透人们内心的赤裸,深邃。仿佛从他那里看到夜里月季花开露珠滚落花蕊般的清凉甜美略带穿刺。
那是他同其他刚步入社会的大学生一样不懂得掩藏。我自己简单的这样认为,但,也许他还只是个小孩子。
卧铺车厢里充满着人一样的冷清气氛,人的面孔犹空调般冰凉。
我乘车向来不与外人交谈的,即使非得已也不过多言语。一个人听音乐,看杂志,冲咖啡,旁人绝无交集。
这个男孩倒让我生有说话的欲望。
没过多久我便与他攀谈起来,我喜欢做自己想到的,即想且做。有时候自己都感觉自己单细胞简单的要命。
男孩名叫许安。河北人,不是很健谈,这与其外表相悖倒是中了眼睛里的神色。
说话总是略带稚气的笑,是我在西安校园里见过的那种带有彬彬乖巧的大学生模样。
许安的眼睫毛极长,且向上翘起,攀比芭比娃娃的好看。
我不问许安此行工作的目的,就像我从不问及革的工作一样。
列车刚驶过渭南,革给我打来电话。
林,到哪里了。一股浑厚纯正的陕北人口音顺着电波传了过来。
已经过了渭南。我简单明了。
我从来不喜欢多讲电话,有时候任电话响个不停,只是看着它。
这个黑莓电话是革买给我的,里面也只存有他一个人的号码。
一个人独自漂泊生活,注定没有固定朋友。况号码比朋友更不靠谱。就像宿命中的回忆,总是带着忘却又总是念念不忘的不知根源。
这让我想到一个人独自漂泊生活,是否也注定没有固定恋人。
一个小时后,列车驶进西安站。
两个人倒聊得相趣,分散许安要了我的电话,好不只是了过客。
我没有对许安微笑,依然淡淡的表情。这另许转身离去时不免有些尴尬陌生,好似注定今生我们只能是彼此的路人甲。
我向来这样淡淡的表情,没有悲喜皱纹于脸上挂出来供旁人玩味。
许却对我说,我从你的眼睛里看出了不开心。
一个人旅行,穿过灯火各色的城市,走过电杆边缘的小镇,看到形形色色的事物,自己便不动声色。
生宿中有多少过客如繁花般凋落,或如季境般猥琐。
我喜欢失踪,甚至是消失。随时随地会变换号码,没有人能超过一个星期还找得到我,除了这个男人,革。至少在这一年里是这样。
2
24岁,那一年刚和男友分手。
我整日一个人关在屋子里,上网,熬夜,抽烟,酗酒,颓败之极。
我认识了革。是的,我网恋。
刚开始这个男子并没有让我太在意,直到有一天我烦闷至极,丝毫无处发泄,零散的身心极度压抑着胸口犹如炙热的火山即将喷出的火焰。
绚烂的月季枯萎时讨厌温暖的阳光,厌恶清馨的雨水,那些都是干枯,潮湿,腐烂的代名词。
我想要逃离,深深埋进土堆里。
一片片花瓣开始褶皱紧缩成一团团腐臭的霉变。
革让我立即去找他。
这次,我不加思索,换上了简单的灰色棉绒长裤,暗红细格子衬衣,都是宽松而细腻的。拎了绣花的手工包出门了。
我打算不加任何妆扮的去见他。
晚上,咸阳机场。
夜空中下着小雨。
一个我素未蒙面的男子来接我。
这是我唯一一次的让人等候。
肯等候是一种心甘情愿。
革,这个四十有余的男人看上去并没有想象的那样英俊了,且倒文斯,彬彬有素。
我坚信自己已足够能面对冷漠。可,我还是扑到了这个男人的怀里哭了起来。并不是像个孩子那样,我莫名的产生一种交付感。
我要的只是发泄,与人的发泄。不需要言语,拥抱即可使我温暖。
就像眼前的这场夜雨,只需要在夜晚的黑暗里安静的撒泄。
革打车带我到西安一个豪华宾馆住下。
这个男人的举动有着无限温柔,细心而不做作,大方而周到。
我不知怎的竟被他这多情所吸引。
我甚至不了解他的一切,不相信此刻的这个男人是否真实。
他却得知我过去的一切事情。
这样是否就会显得他底气中足的样子。
革亲自给我做玫瑰花饼。
我看着大片的玫瑰花瓣在捣碎机里轻转,细碎成一团团看上去柔软的并不脆巴的果团伴着晕红的汁液,好似女人喝醉了酒一般,陶艳在花天幻觉出来的梦境里,里面有自己心爱的男人,穿一身整齐的礼服,儒雅绅士的为我倒酒,与我翩翩共舞。又好似,好似女人的那颗心。
蔫艳蕴藏着熟透烂漫的质气埋在土堆里。
我坐在沙发上点燃一支红双喜,看着革把一个个玫瑰花饼上面抹上金黄的蛋黄,撒上小粒的芝麻,放在烘烤箱里烘烤。
安全而甜蜜。
空气里到处弥漫的都是玫瑰花香。
我喜欢月季花开。月季是假的玫瑰。我对革说道。
革笑笑,我知道你喜欢月季花,但你现在就像月季植株生得那绿艳妖娆的针刺,带有生气般的稚嫩惹人触碰。
玫瑰,也是假的月季。
九月的西安,阴雨不断。
碎花窗帘紧闭着,没有电台音乐,没有电视机里百无聊赖的剧场,甚至没有任何声响,除了雨声只剩林大口抽烟发出的烟草灼孳孳的做响声。
我躺在床上不停的抽烟。一支接着一支,好不让这屋子里唯一的火光暗灭了。
一个人失去了烟蒂般大小的光亮,生命便仅存的全都落入黑暗。
整个屋子里开始弥漫浓浓的烟雾,瑰香也被无可抗拒的尼古丁熏变了味道。
我看着这个坐在对面沙发上的男人,想也许他就是这吞云吐雾造弄出来的幻化。
宿命里注定要再此刻看我如此赤裸裸坠落的那丝丝烟雾。
空气里横撞直冲交错的烟雾。
最后,都是烟消云散。
我开始和这个男人做爱。
玫瑰花香刺激的荷尔蒙就像雨中娇嫩的两瓣新芽,在雨水的浇灌中淋漓的仰望着充沛。洒脱的抖动在风的吹拂中,向四周溅开珠珠露水,晶莹般美得宛若琼浆玉壶潺潺觥筹。
我也许丝毫谈不上喜欢这个比我大二十多岁的男人,甚至不可思议自己的所作所为。
只是在夜的黑暗里他带给我安慰。
当一个人在生活中忘却了思想,便开不出炫美的花。如若一个人不说话久了,便开始学会和自己对白。
他躺在我身边,做爱后并不拥抱我。我赤裸裸的暴露在空气里,就像玻璃杯中的那枝月季花,没有水分,没有阳光。
因为绚烂的月季枯萎时讨厌温暖的阳光,厌恶清馨的雨水。
植物,沃土,阳光,雨露。都是美好的,可以完满的没有瑕疵。
即便枯萎时节。
革依然彬彬的,我想我至少感受到这个男人的身体,从心脏里涌出来的沸腾灼烧总比眼里流出来的滚烫决绝来的让人有热血。
我是否爱他了,都不再思考。就如不去想事物的是非善恶,只是需索安慰。
心无善无恶,是非无关痛痒。
我憎垢冠冕堂皇的事物,官免的无非一个是糖一个是黄。
人事之间更是不值提说。我也无有那份大度,索性不去计较。让他们自顾自地去上演。演我,我也只是看客。
真正的爱情不是计较在肉身世俗。
而我,得不到真正的爱情,便只有供养她。
且自身肉欲的欢愉,就好比这样堕落着的季节。
花瓣零散,落地有时。
此后,我不定期的来找革。
直到那一天,我认识这个男孩后的某一天,他告诉我说,宿命是爱里的月季花开。
这个男孩就是许安。
许安。
3
从河北到西安后,停留两天。再之后回到成都。
我在成都是和一个叫做绫的女孩子在一起合租房子的。
绫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安徽人。有着稳定的工作,在一家外资企业做出纳,同时,还有一个体贴的男友。
我大部分时间都游走他乡,于是绫常常带男友回来留宿。
我也不计较。想亲眼看着这对恋人如此完美的生活。
就如同自己心爱的植物,看被自己宠溺着盛开,招摇各色化蝶路蜂,吮吸甜美。
绫有着跟我一样的嗜好,喜欢用冰水冲咖啡。
我曾经问绫,这冷咖啡貌似与你的柔美不相符合,你为什么喜欢。
绫抱紧我说,你总是飘忽不定,我就用它来感受你存在身边。
是的,我们曾相依为命。
我们只是宿命各不相同。
就像相依在同一株月季上的花蓓和枝刺,骨子里发展出来的长成笃定了不同生气。
我对革依赖仿佛已成定则,我不知道是出于性还是自己真的喜欢这个男人。
长期如此的相处另我麻木的习惯。需索从他那里得到的温馨关怀的呵护,片刻快感的温暖,物质奢侈的满足。
繁生,关情,性爱。
欲望,一切足够喂饱。一切需索的不计后果。
如此的不羁肆意,我仿佛已经凌乱的没有了自我。又好似自我就一直跟随着这火焰般的事态发滥下去,恣意觉醒不住的内心彷徨且带有安实。
而这安实来的不似妥帖,就如同漂泊宿命里的美而幻化。
但依旧是安实。
单隔了两日,我又一次去了西安。
我并不想这样下去,如此频繁的见面。但我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找他。
与一个人相识久了,默默地就会依存交付自己的附属值,乃至附属滋生的,离不开他。
而我,此段时间以来就是这样交付。
信责,任属,世活,生岁以及俗愤,都是从未想过的词句。只是相互往来,没有生分,简以休憩,安然慰暖。已然习惯这样时日。无有它想。
习惯本身就是一个人的日照,日常里定性了的琐事会无源头的冒在每天的生活里并促使其过完一天。我百无聊赖,琐事早已不挂在心,而革,顺然成定性。
习惯是一种人生。但我不知道这种生活能过多久,但谁都早已知道不会是一生。
这样的问题显然如夏花飞雪般来的无可期盼,自然依旧不脑顾虑的放进心里。
在车上,我想到了许安。那个列车上河北的忧郁男孩。
手机里记录着一条他的短讯。是前些天发来的,我并还没有回复。
是的,我承认我第一次见到这个可爱并忧郁的小男孩就喜欢他。就像第一次相识绫一样。
我喜欢这样的的可爱并带有一眼看穿其阴郁的裸露。而这样的内心都是甜美的孩子。
就像小院里盛开的月季,花香满溢,粉润的花瓣如女人的唇样涂满诱色欲破,娇媚枝丫伸展出的繁美触人心弦,但一眼望去褓身尖刺却又可望而不可及的不得亵玩。唯有小心翼翼,轻手捻指摘其瓣片,如若像蜜蜂般嗅其里味,便可得到芳香玉露琼浆。
革去工作,白天我独自呆在宾馆。但有时他半天就会回来陪我。
我不关心他怎样处理他的家庭那边,也不问。
我只知道他有一个善良贤惠的妻子,和一个七八岁大的乖巧女儿。
有时会突然感觉自己这样很卑鄙,所以就会离开西安。但要不了多久又回来找他。
我承认自己离不开他。
但我从来不会自责,需索是互相的。我对革也并不奢求什么,两个人简单相处,彼此心知肚明的亲近疏离。仅此而已。
除了革,这一年来我没有接触过任何一个男孩,只是如此一个人独行在西安到成都或其他地方的旅途上。
一个人独行,到处行走,不知为了什么,也没有任何目的。
有时去看上海的夜景,或去北京的香山,沈阳故宫,苏州寒山寺,还到过河北小镇,去岛上看冬天的大海…
但,每一累了,就会回到西安。
4
我约了许安出来玩。
完全把他看成刚走出校门未经世道的单纯乖巧小弟。
清晨,我还在宾馆的楼上朦胧睡眼,床铺都还为来得及整理,许安发来信息,我便把宾馆的地址告诉他。
我再打电话的时候许安告诉我他已经到了宾馆大堂。
我把房间号码告诉他让他上来找我,可许安坚持在大堂等候。
我不喜欢让人等候,所以画了淡妆,匆匆下楼。
这是我第二次见到许安。
还是那样的清爽干净而阴郁。
眼神略有疲惫。可能这些天得工作让他劳累。
我们一起去了校区附近的餐馆吃早饭,由于早已过了学生上课的时间,所以餐馆里顾客稀疏,倒也冷清的安静。
好看精致的碎蓝花瓷盛满温润的银耳红枣粥,正宗的陕西夹馍小饼,再加上一小碟自制小菜。两人对坐,彼此安生进餐。
顿感甜蜜。
未央区,莲湖区,雁塔区。
辗转,相行。
好久,我从未跟一个男孩子这样游玩过。
即使革,也没有这般过。
我与许安,两人束手疏行,单纯皮于一种自纵舒畅的游乐中,宛若季境里月季花粉疏松甜腻的叫人蜂蜇不拦,醇香柔婉扑鼻穿来的经过嗅觉而到达心底的不可估量的美。
我不知道自己怎会对许安有这样的感觉,在他牵我手的一瞬间,我相信这个在列车上与我相遇的男孩与我会有不解的情缘。
我不知道许安是怎样。
为何第一次出来玩就如此的与我至如高亲,没有半点扭捏拘束,生僻行拧。
即使我们之前往言互谈我对其说起我的生计。
瞧!雁塔池泉喷的那道霓虹长廊,那就像你我指的同一方向!婉丽架起的爱情逾越小巷,黄昏照射的弄堂。
许安坐在路旁的青石上指着前方的雁塔北广场的音乐喷泉给我看。
起伏跳跃的水浪从池子里冒喷出来,矗成一道道水柱,貌似一株株生命力顽强的植物,奋力的拼命的向上向上。散出的水花带有月季花香般的惹人心脾,忍不住不放这时刻的阳光与风,而那终伴随着照耀、微吹蒸发扩散,四溢出七彩的虹桥。由远及近,随音乐跌宕起伏,大波大波激昂柔美的带有片片花瓣松散凑实的饱满。这景,宛如天上仙境般雾气萦绕数根汉白玉雕龙擎柱,虹与天齐拱座,仙子列舞挥袖,生平了整个人间宫阙。
许安,是个单纯的孩子。
许安要去高校游玩,我看出他免不了的学生情节。
这情节就像贪婪花枝的蜂蝶,喜好丛草生中满目的熏香。
西北大学。
花坛里盛开的是各色鲜艳的花,一只月季被闪过中午的阳光娇晒着。一个老奶带着孙子在一旁玩耍,调皮的男孩跑在台子上连利天真的玩耍这些个花。
我们在校园里四处走荡,随处可见的情侣说说笑笑,许安拉着我的手让我感觉自己曾经幻想的美好从来没有如此贴切过。
我曾几次独自走在这里,喜欢去欣赏路过的情侣呢喃密语,如此甜美而又与我遥无关系。就像我宠着绫那样,只是分享她的幸福甜蜜。
我们坐到花架下的长凳上。
无语。仿佛彼此都在思考要开口什么,但彼此却又都知道话题会是怎样。
我不知道在许安面前为什么不能表现的自信与孤自。
我不需要得到他的同情。可我还是禁不住得对许安诉说我的内心。
我说过,这个在火车上让我认识的男孩注定于我的宿命里有不解之缘。许安是第一个让我主动和他打招呼的男孩。
这一年来除了在革身上,许安也是唯一的让我有倾诉欲望的人。
我不知道自己的这样的感情生计索性说是宿命里现在这个样子的生活究竟还能要有多久,我不清楚为什么在许安面前自己表现的是如此的不安与纠结。
自己这样一个居无漂梭的女子,寄于一个不惑之龄男子身边,幻美在绫的美好爱情生活里。
我看得出许安的眼神凝望的不是生厌的质疑,不是怜悯的同情。
我该怎么办,怎么办!我的软弱与无助表现的彻彻底底。
我不确定这就是我爱上了许安的表征。
许安竟然一把将我搂进怀里,热烈的亲吻我。
他竟然是如此的大胆,亲吻的如此用力。
我丝毫没有想到,没有回神的空隙,以被许安紧紧地拥抱和滚烫的热吻耽肆其中。
这吻的强烈犹如待放花苞清晨接受阳光和珠露,淋漓的催生放尽所有力气。
我告诉许安不要这样子。
许安执意继续亲吻我,难以抗拒的气息急促的喘息在我的脸上。
这比做爱还要来的激烈的亲吻令人终于不得安奈,我接受并认真感受这个亲吻。
一股股火辣交缠在舌尖触动心灵几近封冻的爱情。
我们紧紧相拥,深深亲吻。
在这西大的校园里,这样的景都是我欣赏别人得到欣喜,而此时此刻我正在亲身感受着曾经眼里的难以抵及的世界,我现在如同她们一般了。
又如同我跳进了我的世界里。
你不应该那个样子的。
我对许安说道,我不是个好女子。
许安的回答是,我也搞不懂自己问什么会吻你。
我不需要别人的同情与怜悯。
我们坐在一间格局布置精巧的咖啡厅里,双眸相对。
在这一年里我与革的感情好的没有任何悬念。但在这一整天里,我几近把思绪想爆的纠结于自己的情感。
也许我是在得不到后委妥的堕落并安于此,又并不是安处满自。安适,淡然了自己的爱价值,空觉不到任何滋美,也习惯了在绫那完美的生活里寻找幸福,在革的习惯里自负随性。
他们就像我宿命里终曲定笃的月季花般享受不了蜂蝶的自由飞翔而唯有寄予芳香。
明天还要工作么。
如果你今晚不回去怎样。我问许安。
许安简单的微笑,不桀骜不自满的笑,略带谦逊与柔和。
我立刻懂得了他的回答。
5
许安走后我独自一人坐在咖啡厅,直接要加冰的咖啡。脑海里蝇头不去的都是今天一天的画面。
就像一种虚幻,梦靥过后茫然空虚一片,终曲人散。
让一个人了解自己后真是可怕地。灵魂里不知所使然的对其表现脆弱,想要的依托。我的依赖感顿时如此的强烈,也许他根本是个毫无相干的人,但我依旧对其产生依赖,比当年对革还要强烈。
我独自久久的坐在咖啡厅里,一杯一杯的喝,我想我是失去控制了,自己完全没有了头绪,脑中凌乱出来的如一团团麻交织缠绕紧紧将自己捆绑,越去想一些东西,捆绑的越紧。整个人恍惚剧烈,似乎有某种不知名的陌路方向有声音在指引,可又听不到任何声响。
边缘里思索两种不同概念,崩陷羸弱。
革打过来电话。
我以无心再出去散走,直接打车回宾馆。
革很晚才过来。
解下紫色的领结,松了白色衬衫喉结的扣子,那一个个动作依然温情但此刻在我看来已不再那么动人。而我依旧坐在木椅上抽着红双喜,我没有理会他,继续看徐静蕾的《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
电影里的独白一句一句牵索着我,仿佛有个心灵住在古老的四合院里不断勾唤自己内心最深处的共点。而这种共点却又找不到依托的附和体,所以自身感觉里缺乏一种终点的迎合。
我突然掐掉手中的香烟紧紧的拥抱革。
你怎么了,是不是太想我了。革把我搂在怀里说道。
胸膛里散发出来的汗液沾湿着衬衫的味道是如此的熟悉,具有某种不可名状的力量,强大而坚定。
是的,革依旧会给我一种想要的依附。
我不知该如何寄托心中零散绞缠的无法坐立的心,我想我甚至开始抓狂。心安奈不在革的怀里,身体却拼命想要得到某种需索,我只得将革拥抱的更紧。
革以为我性欲大发,抱起我坐定在木制花椅上,双手迎合起我的头发,我的整个头皮都发出一种几近滋根破茧的冲动,但又扭捏着某种不知名的逆抗。革紧紧贴在我的胸口,轻吻我颈间的温柔,仿佛一瞬间兹兹的汗水行满的溢出了身体的每一个毛孔,请热烈的拥抱我。
我闭着双唇,眼睛不敢睁开一条缝又不能紧闭以狰狞面目来面对。像是突然放松了自己,幻化到校园里花架中满园的窃窃私语及不掩羞涩的芬芳,带着各自大胆裸露的心声向空气中呼喊。
如此炽烈汹涌到胸口的股股破欲而生的冲发。来不及将它安放已绽满体内。
革赤裸裸的躺在干净洁白的纯棉被褥上,淋漓的汗水在身上将要全部蒸发掉,仿佛也带着整个人。我看着这个刚刚与自己交合的男人,心中一大片的空白与恐惧。
需求是一件刻不容缓的事情。而爱则是一件细数漫长的事。
我不知道自己处在一种怎样的边缘或是包裹之间,难以言表的将自己套瓷,想象之中好像没有休止。
飞蛾扑火并不是惧怕后果。
而我无法欲火重生。
6
次日一早,许安发信息过来。我正独自懒身在宾馆洁净柔软的大床上。屋内繁乱,床桌上放着革喝过水的杯子。是的,整个房屋里还弥漫有他的味道。
昨晚睡得可好。
我看到信息醒了过来。单被裹成一团,裸露的身体侧躺着,想要把头埋进空白里可怎么都做不到。萦头满目的画面都是许安的脸。不笑,不忧伤,却有着奇异眼神,仿佛比看赤裸裸的肉身还要清晰的看透我的内心。
我爬起来头靠在床头上,从精致的铁罐里抽出一支红双喜,裸露的身躯并不用单被去遮挡,就任整个身体自然呈现在空气中,棉麻布窗帘的遮挡使这裸露不至于曝晒的那么惨白。
我大口抽烟。就像大口喝冷水咖啡一样。
除了抽烟我不知道此刻双手应该做些什么,除了想把香烟递送到嘴里脑子里不知道该想什么。
一支香烟燃尽,第二支,第三支。
屋内没有声响,甚至我连屋外的动静都听不见。却感觉到有两种气息在交流,他们仿佛在看着我,又好像都无视我,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情。
我像被赤裸裸剃光的羔羊,没有温暖,也感不到清凉。于这种气息中我丝毫不懂得自己所处的空间或许有什么样的灵魂可以超然自身。存活不是世间意义里需索存在,留在内心使之成气候,感知心里为之存活,灵动里精神才能有一种信仰。
当一个人存在于心,甚至自己的身体都不想抚摸。
手机放在床桌上,我却不知道该怎样看它。
你昨晚又去找他了对不对。
手机里又闪烁出一条信息。我读完重重的把手机扔到了沙发椅上。
此刻我不想去多说什么,任何回复在我看来都不能表达或者说清楚什么。
恋爱中的女子,笑中带泪,容忍和观望生命无法自控而又甘心情愿的沦陷。
如果那天你不走,你会要我对吗?
你也是个飞蛾扑火的人。
7
手指中的香烟成了我唯一的依伴。爱情,谁记得呢。
当男友亲口告诉我说要跟绫在一起时,我的爱情就注定死在了那里。
是的,那就是我的爱情,我的爱情里有一对非常恩爱可以白头的恋人,他们可以长相厮守,可以生死与共,可以一起颜笑言欢春光乍然地每天对我。
记得那时我每天都会抽着烟看他们在一起呢呢喃喃。也就是从那时候我才开始抽烟。
好似烟雾能将他们幻化,犹如隔空千里。
我要悉心供养,看我的爱情滋生出大朵的花来。
我大口抽着手里的香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抽烟越发强烈。
香烟使人上瘾。不单单是烟草中的尼古丁促人精神迷恋,而是灼嗜烟草时自己的呼吸状态,气虚沉闷,大口吸进,用力且又缓慢呼出,如此往复节奏尼古丁远达不到其运作效果。
所以吸烟,是有瘾呼吸。
许安,就是我遇到香烟的那一刻。
我躺在浴盆里将整个自己淹没,想尽量去清空脑子或整个思维里的事情,就像来一场穆斯林巨大的洗礼。
花枝从根剪除,这一枝就自此死在了那里。不久会从旁生出一枝新的细小的枝丫,好似懵懂的少女,忘弃前嫌,幼稚鲜活,探索新鲜世界。
我洗漱完毕,穿上旧衣。对于怀旧的人,新的始终没有旧的衣物好,是因为旧的衣物上不仅承载着过往宛如历历在目,而且还期寄予了一种情感,这种情感能拉扯着自己找到自己。在思迷离乱的时候,最使我们看清自己的面目,心灵里告知自身所在与来去。
仍旧一身着装,人却异了摸样,心驶向异路不改。
而对于繁新的人,总归新的事物是好的,旧去的东西再好,也不过是昨日黄褪,无有念想。新的照耀在身上,自觉有一种生发,透着喜悦。
我一向是素衣不改。
将窗帘拉开过半,铺整厚厚的白色亚棉被子及白色的床单。用力铺散被子,纵向折叠,然后两次对折,小心折出样子,然后拽平几个角,平展褶皱,安然的放在床头。枕头拿下弹去些许头屑,枕巾平铺,归置在被子上。床单扫去污褶,扯平床角,不允许一丝鼓纵。
我喜欢宾馆里这套床居,不知为何。
8
窗帘完全拉开,阴柔的雨还在下,只听见雨水顺着花瓣滴落,溅起的水花是这寂静世界里唯一的鼾鼻。而我不再睡去。
宿命里,终究会遇到你。你若走,就此别过。
也许再也不会来找革。也许再也不会和许安遇到。也许下一刻我会成为另外一个人的妻子。也许,谁知道呢。
我们从不知道结尾会怎样。不是吗。
后话
且历过一番梦幻之后,就将真事隐去。
没有归宿便是最好的归宿,说明他始终存在于我们自身的行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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