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祖母
我就诅咒岁月
不曾记得才多少日子
你的身姿不再窈窕
您的靚发染成一壑秋霜
你美丽的双眼凝聚成一滩深渊
不知我懵懂的快乐
是否减轻您的苦难
如果能够
我愿意将自己的青春抵换成您不老的容颜
一双小脚
三寸金莲
那是几两骨血和老茧的组合
为了一把干柴
去换二十多里的蹒跚
贫穷
像一条鞭子紧紧把你缠绕
苦难
是一汪望不穿的泪腺
但从你的目光里
我窥到一丝温暖
数不尽的风雨
总是望不到边的苦难
想起祖母
我就诅咒生活
与疾病为伴
与孤独同行
手里总是抓住那半碗白面
只有来亲戚了
才会在盆里搅拌
修长细腻的手指
胶布和顶针替代了戒指金环
口水始终是您的头油
梳下来的一缕花发也要留着给我换两颗糖果
岁月
一段嚼了一百遍的甘蔗
始终感觉不到甘甜
只有苦涩
那是止不住的泪水滑落
想起祖母
我就诅咒谎言
然而我就在奶奶的美丽谎言中长大
你的父亲多么爱你
你的母亲也会回来
只有咱家最好
咱家还有半碗白面
还有一只母鸡
可以下蛋
于是
我学会了忍耐
学会了期待
掌握了快乐的源泉
奶奶指着远方告诉我
希望会有
幸福会到
永远不要让泪水遮住双眼
我仿佛看到
美好的生活在风雨中时隐时现
想起祖母
我就诅咒磨难
我的童年遭遇了无尽的磨难
每一次磨难不期而至
考验成了家常便饭
最终适应了磨难
并期待着磨难
没有磨难就感觉生活实在平淡
幸好奶奶的磨难在五十九岁戛然而止
我扶着奶奶灵柩
挺起了稚嫩的腰杆
跌跌撞撞爬出童年时光
前方的路不再有所羁绊
勤奋和善良
靠着奶奶传给我的两条拐杖
不再诅咒生活
抱紧时光
勇往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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