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还是魔鬼？

天使还是魔鬼？

今天晚饭吃得很早，下午的课上完，不到四点钟，我又去了食堂，点了一份外婆菜炒饭，其实我一点都不饿，胃还被中午的食物占据着，可我还是点了一份炒饭，坐在食堂窗前的沙发上吃完了。吃完之后，我不知道该去图书馆还是回宿舍，思前想后，我决定回宿舍。一路走过来，几乎没有起风，今天天气不似前两天般恶劣，好像是有升温的。其实我是一个很不抗冻的人，但是却格外喜欢冬天，尤其是下雪的冬天。这样一来，我大概是不喜欢武汉的冬天，这边很少下雪，即使下，也是那种带着雨的雪，无法积落在地面上。

走在武汉的冬天里，我格外想念我的亲人，我的朋友，在寒冷的天气里，只有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才能温暖。我形影单只地，如同孤魂般走在校园小道上，我将带着手套的双手插在羽绒服的口袋里，虽然已经被冻僵，但是我依旧没有理会它，慢慢地，如同麻木了般，也就感觉不到冷痛了。我戴着新买的黑色耳机，里面放着忧伤的轻音乐。

音乐里头是淡淡的忧伤，带给我的却是沉重的忧伤。唯一值得高兴的是，吃完饭在翻手机的偶然间，找到了一直在找寻的那首轻音乐，我一下激动坏了，我将这首歌设置为单曲循坏，然后背上书包回宿舍。

其实我很享受那段路程，戴着耳机独自游走街头的路程。那时我想起电影里的男女主角、小说中的男女主人公，想起《情书》里面的藤井树，想起《遇见王沥川》里面的王沥川和谢小秋，然后联想到我自己。

张爱玲说你会来的，所以让我等，郭敬明也说过你会来，所以我一直在等。但是我怕你来得太晚，我怕等你来的时候，我早已满身伤痕，我想我会埋怨你，会撒着泪捶打你的胸口。但是转念一想，我却又舍不得，我想到了那时候，当我跟你提起我过往的种种的时候，我依旧会矫情地流眼泪，看起来有些可怜，但是句句发自肺腑，情真意切。如果真到了那时，你会说些什么来哄我开心呢？

我期待着你的到来，但是我从不着急，我已经学会静静地接受命运安排的一切，我知道，它自有它的道理。我们要在哪里遇见、什么时候遇见、哪种情景下遇见？在图书馆呢？在聚会上？在上课途中？我想真的遇见你之后，这些“奇妙的瞬间”又会被我絮絮叨叨说上好几遍，就像我的朋友书一样。

书和他的故事被书反反复复地重复了无数遍，每当说起他的时候，书要么高兴地要死，要么难过地要死，书因为他的情绪变化而变化无常，因为他的一举一动变得神经紧绷。爱情真是最要命的东西，可以让你完完全全重新认识一个人。

在年龄上他比书大九岁，因为被我调侃称为“大叔”。

书和大叔相识是在今年六月份的时候。刚刚高考结束的书，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和朋友约好去盐城打工。她放假的时候我还待在学校里。那一段时间正在准备期末考试的我，很少和书联系，我只知道她在一个工厂做工，活计比较轻松，一切都在正常运转中。直到暑假我回家去，她突然打来视频，我被吓了一跳——书满脸泪花，眼睛早已红肿，她披头散发斜躺在床上，时不时抹着眼泪。

书将她和大叔之间的种种讲给我听，一个无知的青春少女懵懵懂懂地陷入爱情的戏码，我总觉得这样的事情不会发生在书的身上。书是一个理性的女孩子，她很少哭，也很少抱怨，她思维迟钝，为人本分，我以为她的一生都会平坦下去，没有任何激情和浪花。这样的生活既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经过大风大浪的人总想着回归平淡，生活平淡似水的人总觉得人生不够精彩，我们都是贪婪的，贪婪地想去抓住那些不曾拥有的东西。

大叔谈过两场恋爱，都曾同过居。我心生芥蒂地问书，“你不介意吗？”

“不介意，那是他的过去。”

书说得斩钉截铁，我不禁打了个寒颤——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书吗？

大叔对书很好，体贴照顾，和对待他人比起来，有点区别对待的意思。大概是从小没有感受到这般被呵护的滋味，书能动情也不是不能理解。但是让我不能理解的是她的态度，“可能你们觉得我只是三分钟热情，但是这次我真的不是，我真的很爱他！”她将“爱”字说得轻松自在，在以前，她也只是说说“喜欢”而已。接着她又情不自禁地哭了起来，她说她想见他，她说自己快要回家了，快来不及了……

我原以为书辞职回来，进入大学，慢慢地就会放下这份感情，但是到了如今，时间已经过了快半年，她的言语总是离不开大叔。她和大叔之间发生的小动作、小暧昧似乎一辈子都说不完，也说不厌。后来她察觉我们这些听者有些厌烦，便减少谈论大叔的次数。但是每一提及大叔，书的眼睛散发着光芒，满是星星，这样的单纯的女孩子，该有怎样的男生来喜欢她呢？大叔没有和她在一起，承诺过的“会联系”变成现在的“毫无动静”。一次书实在忍不住，想见他，想和他打视频。那晚她洗了头，正襟危坐，问我要不要把头发扎起来，“我可不想让他觉得我上大学变了。”变得虚荣？变得爱美吗？她就像快要上场的临时演员，为了演好这出来之不易的戏份，硬拉着我和她过稿子。她说自己不善交际，不会聊天，她怕自己说错话或者接不上话，她思考大叔什么时候会有时间，如果是在吃饭或者洗衣服的话，是不是得先挂断？她想了各种可能性，各种风花雪月的可能性，唯独没有想到大叔可能会拒绝她。那晚她就像一个孩子一样，雀跃地打着拍子……

第二天，书告诉我说他们说了好多，大叔问及她的学习和生活情况，嘱咐她照顾好自己，不要吃外卖，天气冷了穿暖和。她似乎觉得他们之间有可能了，于是她乘胜追击，打算一举拿下大叔，书开始频繁地给大叔发消息，可大叔很少回，即使回，也是短短几个字。书自然心灰意冷，思索着往后该怎么办？她又哭了，整天心不在焉，她说这是她第一次这样喜欢一个人，也是第一次这样追求一个人，第一次不要尊严，第一次不顾一切，她说只要大叔愿意，她会放下一切——包括她的爸妈。说完这个她又嘲讽自己是个没良心的人，但是也是个没办法的人。

书一段时间省吃俭用，为了给大叔买个手表当做生日礼物，后来得知他不喜欢手表，又打上了钱包的算盘。她偷偷在网上买了零食，却在要不要送他的问题上犹豫不决。我彻底重新认识了书，她因为爱情讨厌自己的性格，因为爱情常常面目全非，因为爱情时喜时怒，她说大叔就是她的劫。这话本来应该是沉重的，但是听她的语气，反而有种自豪感和归属感，或许打心底，书早已认为大叔属于她了，她想尽一切办法去占用他，即使最后粉身碎骨。这一点和秀完全不同，秀的优越感不允许她如此卑微地去爱一个人，她口是心非着说着不爱他，说自己只是不甘心，骨子里却心酸得不得了。

秀在高中时谈过一场恋爱，是他追的她。秀长得清秀，小巧伊人，当时不乏追求者，按她的话说，最后却眼瞎答应做他的女朋友！高三那会两人已经分手，我原以为不再联系，谁知到了大学，两人依旧藕断丝连，我不屑地问秀既然不爱为什么放不下？秀哼了一声，不满地大声嚷嚷道，“谁放不下他？那样的货色谁会放不下？”

“那为什么还要联系呢？”

“是他联系我的，他主动联系我的！”

暂且喊“他”为王先生吧。

我对王先生了解甚少，没有打过面、说过话，对他的认识也只是从秀嘴里听到的。每当秀提及王先生时，她总会连带将她的那些曾经追求者全部牵出来，一一评价一番，对他们大多都是赞美之词，觉得他们性格友善、为人负责，仿佛是男友的不二人选，从她的口气中可以听出深深的惋惜和后悔——当初选择他们就好了。一到王先生这里，秀便神情大变，双目一睁，快要破口大骂般，她居然有这么恨王先生。

分手之后的一段时间里，秀和王先生的联系几乎没有断过，两人都是在无聊至极的时候想起对方，然后拿起手机胡乱“骚扰”一番，“打情骂俏”，偶尔谈到复合的话题，两人似乎又都看不上彼此了，便一两句话搪塞过去，不了了之了。偶尔王先生身边出现了亲密的异性朋友，秀总会出言挖苦几句，其实她内心深处是反抗的，她不堪让别人知道王先生先于她找到恋人，觉得没有面子，同时她的优越感，又给予她一种根深蒂固的错觉——王先生还是喜欢她的。

我亲眼看到秀给王先生发的挑逗短信，秀一边向我展示，一边难为情地讥笑道，“你看这人，我给他发信息居然不回我！”过来半天，王先生只回了句，“别烦我！”我顿时有些难为情，回头看秀的表情，她表面上努力表现得云淡风轻，其实内心早已风起云涌，那颗心脏在狂跳中险些丧了命，在理智到达前夕得到平息。

我又亲眼看到秀删掉王先生的一切联系方式，把一切断得干干净净，从此洗心革面，从头做人。后来王先生打过电话、加过好友，都被拒绝，但是秀的那颗心早就被唤醒，蠢蠢欲动，她喜欢这种不被人忘却的感觉，喜欢活在别人记忆深处，成为他们重要的一部分。

秀的优越和清高，注定了她没法像书一样放下一切去追求一个人。即使她的爱情注定煎熬万分，她也绝不低头、不回头。偶尔看到她迷惘错愕的神情，我在想，爱情这个东西，到底是天使还是魔鬼？它到底给予我们幸福多一点，还是伤心多一点？青春时代拥有了藤井树，也拥有了王沥川，再用往后的时间来惋惜和怀念。但是我多希望藤井树没有死，青春时代没有一去不复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