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
有一个地方叫远方,它像沙漠中升起的海市蜃楼,神秘而堂皇。一个遥远的声音轻轻的呼唤,“来吧!这里有你的梦想!”
少年目光坚毅心,望着它的方向……
那晚故乡的月像母亲梳妆台上那轮黯淡的镜子,忧郁的少年用衣袖轻轻拭去岁月的尘埃,月光陪他静静的走到天亮。
“来吧!这里有你的梦想!”
少年意气风发,兜里揣着一张皱皱巴巴的现实,破旧不堪的背包塞满了形状个异的幻想,他拄着村口老树根做的拐杖,像一个虔诚的信徒,去寻找梦的天堂。
走走停停,寻寻觅觅, 遥远的故土上传来了干涩焦灼的咳嗽,深夜梦醒,寒露湿润了少年的眼角。
黑暗中乌鸦在枝头嘲笑,老鼠咬破了他的背包,高傲的尊严,像散落的弹珠,清脆的跳跃。他笑着趴在地上,像儿时一样,一颗颗把它们逮到。
迎面走来一位衣衫褴褛的老者,他骨瘦如柴行将就木,跌倒在少年的脚下,嘴里念着“叶落归根……”
他的根在哪里?无人知晓。少年伤心落泪,掬一抔黄土撒在他的身上,落叶归根,根在土壤,土地滋养新的希望和力量。
少年站在风中,拐杖指向远方……
一天,少年终于停下了脚步,眼前一片金碧辉煌,那里有美女如云,美酒飘香,那里有金色的高雅,红色的欲望。
他洗净污垢,掸去满身尘埃,捧出最珍贵的心,无比虔诚的双手奉上,他要兑换梦想。
远方摘下它美丽的面具,戏弄他的热情,把玩他的真心,故意失手扔在地上,心碎成了渣,远方抬起它高贵的脚,鄙夷的把它碾压。
少年趴在地上,收拾自己的心碎,舔舐着鲜血淋淋的伤,看着曾经纯粹的心变得奇形怪状,他的眼中一片迷茫。
他看到华丽的外表下的世俗,欲望在这里里涌动,像野兽睁着红色贪婪的眼睛,一场场没有血腥的厮杀,所有人沦为它的囚徒。
多少人苟延残喘,多少人倒下,多少人丢了灵魂,谁又是最后的赢家?
少年奄奄一息,倒在黑夜的街头,经过的老乞丐丢给他一根从垃圾里捡起的白骨。
“活着!活着!”他慢慢的咀嚼,白骨又苦又涩,那是无名氏眼泪的味道。
他啃了无数根白骨,就着远方的浊酒,满身腐臭穿过与己无关的繁华,有人喊他流浪狗,鄙夷的抛给他一个冰冷坚硬的馒头。
馒头砸在头上,他谄媚的笑着捡起,狠狠的咬了一口,抬头望去,那分明也是一只曾经的流浪狗。
此时,他有宽敞的房子,有奢侈的华服,无数人匍匐在他的脚下,他高贵的举起鞭子,抽打在他们身上,嘴里喊着“贱骨头!”
他是谁?来自哪里?有过了几次抽筋脱骨?又在多少饥寒交迫的夜里啃过多少根白骨?是否有人会在他将来的墓志铭上写上不为人知的经历?
最终,他用圣洁的灵魂交换了贪婪的欲望,像烟馆里的瘾者,醉生梦死在物欲的温床。在光鲜的皮囊周围,盘旋着多少饥饿的秃鹫。
在远方, 他是否还会记起最初的模样。年少立下的誓言,离家时父亲的叮嘱,村口的老树,母亲一天天蹒跚的守候?
华丽的皮囊,丢了灵魂,心已忘了归途。
少年落寞的老去,时间吸走了他通透的水气,干瘪的像秋天架上母亲忘了收的丝瓜。他背着当年的破背包,背包里只有半块吃剩的干粮,他继续流浪远方。
远方没了他的梦,他在梦中的远方做着梦,梦见故乡。
无眠的夜,他远远的仰望故乡的月亮,母亲那破旧的梳妆台,已经映不出他的模样。
古老静谧的村庄,一排排起起伏伏长满墨绿苔的屋顶,一条欢快流淌的生命之水清纯甘甜;村口的石磨盘吱呀吱呀的响,孩子们的笑声像一串串悦耳的铃铛;安详的坐在石墙根晒太阳的老人,岁月磕光了她的牙,忘了今昔何年,却依旧一遍遍复述着年代久远的故事;谁家的狗追着大公鸡扑棱棱的飞过了篱笆墙;一只大白鹅追着狗在胡同里仓皇逃亡;一望无际绿油油的麦田里,谁的草帽像船,乘风破浪;还有那经常坐在屋顶望着远方的姑娘……一切都已被时间流放。
记忆的废墟之上,转眼已变得繁华喧嚣,钢筋混凝土的高楼大厦掩映了星星人影;宽阔的马路,焦躁的马达,拥挤奔腾;天南海北的脚步扰乱了这里生活的节奏,震得那片沉寂百年的土地,嘶哑的喘息,石磨盘随着老人,埋进了土里。
少年的故乡,终于成了无数人向往的远方,有多少梦想浇铸成一座座丰碑,又会有多少梦会在那里化成尘土,多少浮躁的欲望腐臭那一方曾经的净土,多少灵魂无处安放。
少年在异乡老去,难改的乡音让人好奇,“你的故乡是哪里?”
在远方,他枕着他干瘪的骨,梦到了故乡,而他的故乡去了哪里?
“生活在别处”,那片土地的子孙们,是否还会有人去寻找远方?
“生活在别处”,我们终归平庸的逃不出世俗的魔掌。好吧!就在梦中筑一片桃花源,那里有诗有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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